郁满堂静静坐在木屋外的台阶上,木屋因为年代久远,周围高大的树木林立,潮湿异常。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生命腐朽的味道,从脚下叠落的枯叶内散发出来,一点点侵占他的呼吸。
苋月雪白的身子依旧挂在那棵树桠上,似乎连尾巴都不曾动过一分。
公孙轨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壶酒,坐在木屋顶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听风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两人一猫眼神朝着同一个方向望着,生怕错过什么,这也是他们现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师父。”听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执着酒壶的公孙轨身边,这样的师父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那一头的白发在这夜色中如水披散着,眼里就像她一样毫无波澜。谷雨恐怕就是唯一能在漆黑眸中激起水花的石子吧。
“嗯?”公孙轨似有醉意,只含糊的发了一个单音节。
“那个凤珏真的能将姐姐救回来吗?”
听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公孙轨从中却听出了不安和忐忑。
微微勾唇,嘴角漾起的却是苦涩。
“也许吧。”公孙轨说着,心还是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凤珏虽然在他手中八百多年,可凤珏其人他并不了解。
单见看他几乎两天都守在那个人身旁,想来若要救回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轻。
凤鸾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
不幸的是这辗转跌宕的千年,幸运的是有他、谷雨、桓瑟……如今再算上听风和这个凤珏。
他们这些人都是可以为了她付出所有一切的人,甚至是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至于那个男人么……
公孙轨望着屋檐下那个男子从月色中投影出的样子,眉头不由蹙起。
“郁——满——堂……”几乎是无声呢喃出这三个字。
这个男人目前看来似乎对徐婉极为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关怀过甚。
只是公孙轨经过了前九百多年陪着凤鸾历经情劫的经验告诉他:郁满堂的存在对徐婉而言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因为他极有可能就是这十世情劫的最后那一劫!
所以这个百年之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两人有产生情愫的可能!
这算是在对抗天命吧?
公孙轨又仰头灌进一口烈酒,口鼻间都被浓烈的酒气充斥着,却没能将他心中的不安抚慰。
真不知道是谁说的借酒浇愁,恐怕也只是落得愁更愁吧……
正当公孙轨心里百转千回之际,木屋北边方向某处似乎有什么快速朝着木屋的方向行进着!
公孙轨和郁满堂几乎是同时站起身!那团雪白也已经快速飞身跃下树桠,朝着那抹黑影冲去。
当那抹人影几乎虚脱的来到木屋前时,终于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喘着气瘫在地上。
公孙轨最先迎上去,及时伸手将谷雨的一只胳膊拉住不忍道:“谷雨……辛苦了。”
谷雨微微笑着,颤巍巍的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公孙轨。
听风唤出傀儡,拖起谷雨透支的身子,将她带回房间休息。
郁满堂眸光深邃的盯着公孙轨手中那枚戒指道:“前辈……”
公孙轨像是没有听见,快速闪身朝徐婉的所在的那间木屋奔去。
郁满堂皱眉,与苋月一道快速追了过去。
公孙轨几乎是一边冲进去,一边用神识在储物戒指中翻找,进屋之时业已将紫菱草翻出来,小心翼翼的摊在掌心。
屋内,两天来一直如同雕像一样的男子鼻子微微耸动,侧头站起,公孙轨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那株紫菱草已经易手。
“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木屋!”凤珏甚至没有看其他地方,面对着床榻立在那里。
话音落下,反手一个掌风将公孙轨和紧随其后,刚刚一脚踏入门内的一人一猫丢出木屋。
凤珏闭眸,顿时周身衣衫飘舞,由体内激发出一股无形而有力的能量。
屋外刚刚站定的公孙轨只见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波动,再看时哪里还有一点木屋的踪迹。
原本木屋的位置出现一汪池水。
“这……”郁满堂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丢出来了!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公子将婉婉带去哪里了?”
公孙轨皱眉,他心里何尝不担心,可这是最后救徐婉回来的机会,最坏最坏……难道凤珏想要紫菱草只是为了将徐婉带走?
这个念头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足以让公孙轨心里拔凉拔凉的。
“前辈!”郁满堂几乎是用吼的唤道!
公孙轨僵硬的回身,那本该温和的笑容此时看来根本比哭还难看!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你们不必如此担心,他恐怕是需要一个绝对静谧的空间。”
翩跹的红衣自暗处而来,想必是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她。
“芷蓝?你怎么知道?”郁满堂急急问道,一副你若敢骗我,就要跟你拼命的架势。
芷蓝压根儿不关心郁满堂的态度,平静精致的面庞显现在众人面前,反而望着那一池水道:“公孙轨,你可记得凤珏在你手里时能制造幻境?”
是了,刚刚凤珏说了不让任何人靠近木屋,所以木屋还在,只是凤珏用幻境蒙骗了众人的双眼。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公孙轨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道:“是我误会了。”
芷蓝眸间划过一丝落寞,轻笑道:“你们只是关心则乱罢了。”顿了顿又道:“保险起见,我们各守一个方向,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吧。看凤珏的架势,恐怕今夜不会太平的。”
芷蓝说着朝那汪水南边的方向飞身过去。
“我们还差一个人,”郁满堂皱眉道。
话音还未落下,两个身影疾驰而来,是听风带着傀儡,只听听风冷声道:“我们守正西。”
公孙轨和郁满堂对视一眼,各自朝着正北和正东过去。
被忽视的苋月尾巴摆了摆,还是决定跟在了郁满堂身后。
公孙轨侧身望了一眼正南位置上的红衣女子,最终还是自储物戒指中取出另一只他随身的傀儡,嘱咐道:“你去正南帮她。”
声音不大,可还是传入了芷蓝的耳膜。如果放在以前,芷蓝一定会欣喜的认为公孙轨担心她的身体没有恢复,让傀儡来保护她。
可现在……她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只是担心她无法为那个女子守住南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