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卞忠关门出去,奇一鸣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真不该为了什么诚意带麟儿到这里。
也不知道那女子之前都受了什么苦,着怕是要加倍还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吧?不知道会待多久……也不知道在见到的儿子还是不是全须全尾的……
越是想着,奇一鸣的脸色越是难看,撑在身侧的手臂都在抖动。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生下来到现在,他自己都从没动过一手指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扛的过去……会不会连性命也……
桓瑟满意的看着刚刚还装模作样的人,变得忐忑不安、恐惧的样子淡淡道:“看来这道主和副道主对次兽政湖两堂的堂主太过信任了,放任的你们连玄机道是什么都忘记了。
还要我费心劳力的跑来给你们长记性,你说是不是啊……奇堂主?”
奇一鸣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能说不是吗?敢说不是吗?
“阁主教训的是,属下……是属下的错,没有管好湖堂,也没有教导好儿子……是,是属下辜负了道主和副道主的信任!”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奇一鸣全身的力气。
想他叱咤次兽几十年,何时如此低声下气地活在一个人面前过?
没有!
而桓瑟,还只是玄机道听机阁阁主!
若是道主和副道主来了,他又该当如何呢?
只能把自己低入尘埃里了吧……
桓瑟也不说话,只喝茶看着奇一鸣。
“回阁主,奇少主已经安顿好了。”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卞忠才回来回禀。
“怎么这么久?”桓瑟开口道。
卞忠看了一眼依旧俯身跪地的人,嘴角勾起道:“奇少主不相信奇堂主会将他留下,着实……费了些周折。”
奇一鸣听到卞忠那故意拖长音的‘周折’二字,不由的蹙眉闭上了眼睛。
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估计是被押着带走的,有可能还动了手。
可是自己能如何?
僵硬的牵起嘴角,仰头看着上首的人道:“小儿鲁莽,就劳阁主费心了……不过想来阁主贵人事忙,不敢打扰阁主太长时间……”
“没事,”桓瑟打断道:“诶,我反正也活了千年,还真是没教育过子女,也算是……边教边学吧。”
道中的若都知道,道主、副道主他们活得久远,可是听到自己承认的,桓阁主却是第一个!
千年!那是什么?妖怪?神仙?
“怎么,奇堂主觉得本阁主是怪物吗?”桓瑟看着脸色青白的奇一鸣笑道,只是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反而让奇一鸣感觉周身冰冷的狰狞!
“不……没有,属下、属下只是感叹阁主寿元绵长,非凡人可比!”奇一鸣结结巴巴地说。
“行了,今日就先这样吧,你且回去吧。”桓瑟开口下了逐客令。
“是。”奇一鸣无力的应了,自己挣扎着起身,失魂落魄的行了礼。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身躬身问道:“属下冒昧……不知麟儿何时能回家呢?”
桓瑟轻笑出声道:“明日,明日傍晚自会有人送奇少主回去,奇堂主大可放心。”
“是是是,麟儿在阁主处,属下没有不放心的……放心。”奇一鸣僵硬的笑道。
卞忠领着奇一鸣离开书房,徐婉和公孙轨自屏风后出来。
“桓阁主打算如何教育那个奇少主呢?”徐婉眸色潋滟的笑看着已经起身行礼的桓瑟道。
桓瑟垂眸笑道:“属下哪有什么替别人教育子女的本事,不过就是用自己擅长的东西吓吓他罢了。”
“幻术吗?”徐婉瞪大眼睛问道。
见桓瑟点头,笑着摇头道:“可别给吓傻了,那孩子还小呢。”
“婉婉以为自己多大?怎么如今说话都老气横秋的了?”公孙轨揶揄道。
徐婉蹙眉歪头打量着公孙轨,不悦道:“小轨,从何时起,你说话这么毒舌了?
再说了,我都活了多少年了,那小子可不就是小屁孩儿吗?”
“是是是,婉婉说得对。”公孙轨面上含笑认怂道,心里却想着:婉婉,若是对郁满堂呢?你还会当自己是万年剑灵吗?
还是……二八少女一样柔情似水呢?
三人各自回房,徐婉敛起了面上的柔和,感慨着已经恢复大半的记忆……
经历过那样的九世情劫,如何能做到不老气横秋呢?
她感觉已经历尽沧桑了……和梦中天界的自己比起来,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吗?
这一夜痛苦的不止是被桓瑟幻术折磨的奇麟,还有彻夜未眠的奇一鸣和奇术……
两个各自担心着自己儿子的父亲,就这样煎熬的过了一天。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发现了已经躺在主厅的两个人。
奇术一脸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主厅的两人,长大了嘴巴呆愣半晌,才惊呼着叫人去请奇一鸣过来。
趁着这个间隙,检查了奇寻的身体。
“麟儿……麟儿回来了?”奇一鸣大步流星的冲进主厅,待看清地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时,整个人脑子瞬间空白了。
这是……死了吗?
哪怕只是在心中这样想着,奇一鸣都感觉天要塌了一般。
踉跄着冲过去,颤抖着将手指伸到奇麟鼻端……
“有……有气,还有气!”奇一鸣顿时瞪大眼睛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给我请医官过来!快!”
屋子里的侍从赶忙张罗起来,因为不知道伤在哪里,也不敢轻易挪动两人,只得放在主厅冰凉的地板上。
奇一鸣焦急的等着,完全看不到他不远处,奇术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执着奇寻空了一截的袖管的样子。
整个奇府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直到半夜都没能宁静下来。
“如何?”奇一鸣胸口起伏着,揪住医官的前襟问道。
“少……少主身上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只是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医官有些结巴道:“在下无能,一时查不出是什么原因,顾而也不能随便下药啊!”
“什么叫查不出原因,啊?好好的人高烧昏迷,难道不是因为……因为着了凉,受了风寒吗?”奇一鸣怒斥道:“如此简单的病理都不懂,你是如何做医官的!”
一把甩开了医官,坐到少年床边道:“去,打些水来给少主降温!”
“主子切莫乱来啊!”那被奇一鸣甩开的医官急切道:“少主如今可不是风寒发热,若是贸然给身体降温,怕是要适得其反啊!”
奇一鸣又急又气,哪里还有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样子?吼道:“去,给我再找行医的来!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没有一个能医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