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就这么跟公孙轨在巡视府里等消息,静静的坐着,连晚饭也没吃。
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侍从点起了灯火,徐婉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戌时了。
“现在应该已经开场了吧......”徐婉呢喃着,手中的解离已经冰凉。
公孙轨张开闭着的眸子,低声应了一声,看向徐婉道:“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徐婉摇头,只是盯着门口的位置,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人或是东西进来,就只是盯着。
公孙轨没有言语,起身去取了一壶热茶,将徐婉手中的解离抽离出来,倒掉已经冷了茶水,再续上热的。
茶水氤氲着热气,又被放进徐婉搁在桌上的手中。
徐婉微微勾唇,将解离双手握住,那温度顺着掌心蔓延。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徐婉猜测着可能发生的状况,开始在厅里来回踱步。
担心着奇一鸣会有后手,反复想着自己绘制的那张庄子地图还有哪里是没有想到的。
“小轨,你说会不会出事?”徐婉蹙眉看向公孙轨道。
公孙轨沉吟片刻,安抚道:“没事,桓瑟处理这种事情得心应手,不会有问题的。
再说了,芷蓝好歹也是剑灵,放心吧。”
徐婉点头,又回到位子上坐下。
其实公孙轨也想过奇一鸣可能会有所准备,所以他一方面不希望徐婉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面,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徐婉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
终于等到了苋月回来,一张小脸儿因为急着回来传消息而跑得通红。
徐婉一见她便急急起身迎上去:“怎么样了?”
苋月连连点头道:“没事,很顺利,主人放心。”
“快快快,说说情况,我都急死了。”徐婉拉着苋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道。
原来芷蓝在镇守府潜伏下来,摸清了那个狗屁姬镇守的长相和脾性。
桓瑟戌时的时候溜进镇守府后,就将被芷蓝弄晕的姬镇守丢进了他的书房里。
随后芷蓝用易容丹化作姬镇守的模样,召集了镇守府的所有人手,甚至包括了侍从和侍女,赶在亥时刚到的时间抄了奇一鸣的庄子。
这次他们没有给奇术父子机会,直接将人抓了。
这次解救出来的人数比之前更多,总共有二百多人!
可想而知,奇术是把没查抄的暗寮里的人都弄来了。
苋月正说着,芷蓝就大步流星的带着桓瑟等人回来了。
“诶呦,真是累死我了。”芷蓝毫无形象的在厅上坐下。
徐婉狗腿的赔笑上去斟茶递水:“辛苦你了,不过应该很过瘾吧?”
“那是!”芷蓝瞪她一眼傲娇道:“你没看见我大手一挥带人闯庄的霸气,呵呵呵,现在想起那些人四散而逃,又被我们拎回来的表情,真是过瘾呢。”
徐婉莞尔,心里暗喜,转头对桓瑟道:“那奇寻放回去了吗?”
桓瑟肯定的点头道:“放了,把人押回镇守府的路上就放了。也已经通知了窦骁龙,他们会接手安置那些救下的人。”
“嗯,那这会儿奇寻应该已经回去给奇一鸣送消息去了。”徐婉冷笑道:“真想看看奇一鸣得到消息时的嘴脸。”
“有什么好看的,”公孙轨含笑道:“大家都累了,还是赶紧让厨房上菜吧,先吃了饭再说。”
“对,看我高兴的都忘了这事儿了。”徐婉说着就要下去张罗,却被卞忠拦住道:“道主,属下刚刚已经安排下了。”
众人这才围桌而坐,一时间就听芷蓝和苋月跟说书先生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事情发生的过程。
徐婉听着,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女子,对着翼北道:“翼北,等一下用完饭还要辛苦你一下。”
说着看向桓瑟:“之前我们去暗寮救下的那个女子如今怎么样了?等一下你把人弄回来,我让翼北给她看看。”
桓瑟望了公孙轨一眼,见他垂眸不语,半晌才道:“道主,那女子前些天......就死了。”
徐婉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你......你说什么?不是救回来了吗?不是已经安排人救治了吗?怎么会死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说着扭头盯着公孙轨,没有开口,眼中却是满满的控诉。
桓瑟轻咳一声解释道:“前几天您在庄子那边,那女子被救醒之后看到自己没有了手脚,可能是经受不住打击,咬舌自尽了。”
桓瑟小声说着,掏出一张浸透墨迹的纸张来道:“这是那女子死前留下的,还请道主过目。”
徐婉缓缓将目光看向那轻飘飘的纸张,咬唇接过来。
‘恩人在上,
婷玉顿首,小女生于小康之家,家和平安。无奈父兄赌博成性,倾家荡产之后,竟将小女卖入暗寮。
今虽苟延残喘,却已无牵挂,更无颜苟活,徒累恩人。
梦断纱窗半夜雷,萤火生烟草化灰。
但愿恩人寿绵长,来世衔环报君恩。’
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想来是那女子用残了双臂夹着笔写下的。
徐婉看着,字字悲凉。
咬舌自尽!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的绝望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被自己的亲生父兄卖去了那样肮脏、残忍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致残......
徐婉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一滴、一滴的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可无法晕开徐婉此时心如刀绞的痛。
如果她当时就救下那叫婷玉的女子,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她没有去藤柳镇,而是去看看那女子,劝慰一番,会不会她还愿意活下去?
如果她......
公孙轨看着徐婉蹙眉垂首,眼泪决堤般从和着的眼中流淌而下,伸手将那张薄纸从她手中抽出来。
“婉婉,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无法挽回。我们失去了一个婷玉,却救下了之后所有的婷玉。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错的不是你,是制造了那炼狱的罪魁祸首。”公孙轨看着盯着纸上被徐婉泪水打湿的地方缓缓道。
芷蓝起身,将徐婉揽在怀里小声道:“婉婉,不要难过,至少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不能这样。
那女子,还有之前成千上万和她一样的女子还等着我们为她们报仇呢,现在不是该流泪的时候。”
苋月也挪着步子凑过来,蹲在徐婉脚边,抿着嘴道:“主人,你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舒服了。”
翼北和桓瑟对视了一眼,起身对着公孙轨行了礼,先离开了,卞忠随后也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