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中的脆弱
作者:丛余      更新:2019-08-03 18:25      字数:2893

青牛镇,外围一里地内,这里坐落着大大小小许多村落。

朗朗明日从山脉的东面缓缓升起,散下柔和的橙黄之芒,将这天地间所有黑暗都驱散,微风渐起,在山间往来嬉戏,时不时带着一道道袅袅白烟,从山下村落中冉冉飘起。

时至清晨,青牛镇南部外围的一个小型村落,在这村落西北方向,一名身穿布衣,面容清秀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家门前的大石上,少年的目光如山谷深潭般幽远深邃,他望向远处的天空,独自喃喃。

“已经七天了,这真的是我所生活的世界?还是这一切都是梦?”

许凡神色平静,但平静之中,却又蕴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戚,他已经在这里滞留了七天,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独除了许小柔的年龄,相较年幼,只有六七岁,这与许凡记忆中相差甚远。

“还有我的修为……现在应该是完完全全消失,甚至连肉身也是真正的凡人之躯!”

许凡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修为,体内的一切,都回到了当初没有修行的状态,甚至体内,连一丝修行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他曾经试着感应天地灵气,引气入体,但无论他怎么做,都如同有一层隔膜出现在自己脑海一般,根本无法进入当初吐纳时候的状态。

“应该不是灵气稀薄的原因,而是只要身在此地,我就无法拥有修为,是这梦境中的规则么?”

许凡抬头望向天空,双眸再次泛起一丝深邃,而这时,嘎吱一声,许凡身后的房屋木门被推开,从其内走出一道身材高大,脊背略显佝偻的身影。

“爹,你起来了!”

许凡闻声转过头,望着门前面容沧桑的中年,嘴角带着一丝柔和,说道。

“嗯!准备一下,待会上山,爹带你去挖些好药材!”

中年男子闻言点了点头,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关爱。

“嗯,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许凡便立刻跑去屋内,收拾一番,带上一些干粮,一只药篓,一柄短锄,这些都是上山的必备之物。

“孩儿他爹,多看着点凡儿,他可不像你那么皮糙肉厚的,药材弄得差不多了就早些回来,别一个劲地折腾。”

许凡母亲见到两人正在收拾上山的物品,不禁面露忧色,即便是这七日以来,许凡每日都随着他父亲上山采药,但每一次上山之前,她都要细细叮嘱一番,生怕孩子伤了或是累了。

“行了行了,你这婆娘,就喜欢唠叨个没完,咱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你就在家安心等着我们满载而归吧!”

许凡父亲一边背上药篓,一边望着自己的女人,没好气地说道,许凡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父亲虽然表面对自己的母亲,向来没有一副好模样,两人时而嘴上斗架,甚至有时还会吵得不可开交,但是他知道,父亲内心深处,却是无比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这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

许凡感慨,不多时,两人各自准备好后,许凡与父亲一人背着一只药篓,便开始朝这附近的山岳行去。

两人走后不久,许小柔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跑出屋内,向外观望。

“娘,爹和哥哥呢?他们是不是又把小柔和娘丢在家里了?”

许小柔嘟囔着小嘴,粉嫩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委屈。

“小柔乖!爹爹和哥哥每天采药都很辛苦,就算没有时间陪娘和小柔,你也不能生气,要体谅他们知道吗?”

母亲抚摸着许小柔的脑袋,目光泛起一丝柔和。

“小柔知道了!”

许小柔懂事地点了点头,她抓着母亲的衣角,美眸望着哥哥和爹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长青山脉北部,在离青牛镇八里地外,有一座占地方圆十里左右的矮小青山,这里树木苍翠,绿草如茵,山顶虽不高,但每日晨时,却是有着淡淡的云雾缭绕,远远看去,钟灵毓秀,颇有一番世外桃源之意。

而这里,正是附近村民常来采摘草药之所。

在这青山山腰,蜿蜒的山道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缓地攀爬着,许凡背着一只稍小的药篓,父亲则是背着一只大药篓,各自的药篓内皆添置了一些草药,盎然的绿意一直蔓延到药篓的四分之三。

这一路行来,两人均有了不小的收获。

“凡儿,在这歇息一下吧!”

许凡身后,传来父亲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嗯!”

许凡略作回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把背后的药篓放在一旁,在地面寻了一个稍微平整的石面,坐了下去,父亲则是选了一块离许凡不远的石面坐下。

几个时辰的长途跋涉,使得两人皆是神色有些疲惫,刚一落坐,便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父亲捶了捶略有些酸痛的肩膀,摇头叹道。

“爹真是老了,现在的体力都赶不上你了!”

许凡闻言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爹还年轻着呢!哪那么容易老?”

“你小子!”父亲哑然一笑,旋即又道:“再过两年,你都到了该娶亲生娃的年龄,你爹到时候都要做爷爷了,还有什么不老的。”

“当然了,就算将来孩儿娶妻生子,爹在孩儿心中永远不会老……”

不知为何,许凡说着,鼻子带着一丝酸意,话语很平淡,但他说出的时候,眼眶之上,已然微红,他望着父亲发色已然苍白的两鬓,心中弥漫出一丝丝悲痛。

“傻孩子,你爹又不是仙人,又怎么不会老?”

父亲摇了摇头,叹道:“人这一生都要经历生老病死,一旦老了,便也离死不远了。”

“你爹我啊……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也就不在了!”

“不会的!爹不会死的!我不会让爹死的!”

这一刻,许凡几乎是吼了出来,眼眶通红,父亲的话语触及到了他心中的软肋,他无法再控制内心的悲伤,抽泣得像个孩子。

滚烫的泪水从脸颊缓缓留下,许凡知道,在现实中,他的父母,早在他十四岁时,便得了重疾,相继去世。

但现在在这梦境中,他是真正把眼前之人当作了自己的父亲,也正因为经历过失去,他此刻才会如此情绪激动,他心中很害怕,害怕会再次失去自己的父亲,哪怕是说说也不可以。

父母已经成了许凡心中最柔软之地,哪怕是轻轻触碰,他的反应都会无比激烈。

“傻孩子,爹也就是说说,你还真哭起来了!”

望着许凡痛苦不堪的模样,父亲不禁一怔,慌乱地起身来到许凡身旁,目光蕴含着疼爱与关切,轻柔地抚摸着许凡的脑袋,安慰道。

“行了行了,爹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爹不好也不坏,算起来至少也能活到五百岁,是不是?”

“是!”许凡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郑重地说道,“爹和娘一定能长命百岁,孩儿保证!”

父亲笑了笑,略显沧桑的面庞露出一抹欣慰:“看到凡儿这么孝顺,爹就很开心了!”

“行了,差不多得继续上山了,赶紧采完药材,就早些回去,免得你娘又唠叨!”

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心底计算了下时辰,父亲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片刻后,两人拾起药篓,沿着蜿蜒的山路,再度向山顶攀爬而去。

几个时辰之后,暮色昏昏,湛蓝的天空渐渐被艳丽的晚霞所浸染,绚丽的紫红之色如一道巨大匹练在苍穹铺陈开来,整个天空被映照得妖异而明媚。

青牛镇一里外的官道上,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木屋前,一名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站在自家院子内,微微皱眉向外观望,当见到这两道身影越来越清晰,化作许凡和其父两人时,中年妇人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俩个还不赶紧,饭菜都要凉了!”

不远处,两人听到中年妇人的喊声,相视一笑,顿时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