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入口,虽说都是些粗食淡饭,但许凡却是吃得不亦乐乎,一天劳累下来,使得他胃口大增,吃起来狼吞虎咽。
“凡儿,你慢点,饭菜还有的是!”
“就是,别噎着了!”
父母坐在一旁,看向许凡的目光,皆是蕴含着浓浓的关爱。
“哥哥,不够的话,小柔的这份也给你!”
许小柔美眸扑闪,精致的脸蛋上,泛起浓浓的笑意。
“哥哥吃得差不多了,小柔还在长身体,你要多吃一些!”
轻柔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许凡心中流过一抹温暖,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爹娘和妹妹,瞳孔深处,蕴含着一丝深深的不舍。
这一刻,许凡笑了,笑容无比纯真,仿佛寻到了寻找到了丢失已经的美好回忆,他漆黑的眸子中,不知不觉地泛起一丝泪光。
夜已深,村子里每户人家都早早地熄了灯火,进入香甜的睡梦当中,天空悬挂的一轮弯月,向沉寂的大地撒下一层层明亮的银辉,落在这山间,使得山间万物都裹上了一层安谧的银色。
大约是三更时分,在这大地万物都沉睡之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屋内走出,这身影在明亮的月光下,被拉扯得又细又长。
房门再度被轻轻掩上,一张清秀俊美的脸蛋在月光下显露出来,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一丝黯然,眉头紧锁间,他本欲离开的身躯再次停顿,他透过窗,观望了一眼屋内,双眸中的柔和久久不曾消散。
“爹娘,你们的养育之恩,孩儿无以回报,唯有以这几日来的陪伴,以慰藉你们在天之灵!”
许凡神色带着一丝浓浓的悲伤,后退几步,朝着屋内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柔,哥哥没用,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不然也不会落得你我兄妹分隔的下场……”
许凡目中悲色欲浓,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小柔被一刀贯穿身体的画面,每每一想起当初的场景,许凡便目眦欲裂,心如刀绞般痛苦。
这种痛,深入骨髓!
“不过哥哥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算粉身碎骨,哥哥也要找到当初把你救走的黑袍人,把你接回来,让我们兄妹团聚!”
许凡再度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神色带着一抹坚韧,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院子。
片刻后,许凡站在一座矮小的山丘上,向后方眺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片村落被明亮的月光笼罩,他悲叹一声,缓缓转过头,心中最后的一丝不舍,已然被他坚定的意志所斩断。
取而代之,许凡目光中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明。
“这几日的一切虽都是虚假,但在我心中,却已经把它当作了真实……若是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或许我真的会沉浸在这个世界中无法自拔!”
许凡轻叹,一步一步地踏向前方,深夜风寒,呼啸着吹动四周的树林,沙沙作响,但即便这晚风再冷再大,似乎也吹不动,许凡那颗苍凉悲痛的心。
“十年前,我第一次苏醒,便已然出现在爹娘和小柔的身边……但在这之前,我到底在哪,我从何处而来,我真正的身份到底又是什么?或者说,我到底又是什么?”
许凡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晚,苦笑着问道,这些疑惑伴随了他十年,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想知道答案,甚至哪怕是获得一丝有用的线索。
然而,随着他修行至今,这所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上天啊,若你真的有灵,可否听一听下界卑民的祷告?”
许凡凝望着浩瀚的夜空,神色哀伤,沙哑的声音化作凄凉的悲风,在这山间传开。
“我身上的这些秘密,或者说是诅咒也好,我可以不去探寻,还有这所谓的,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修仙之路,我也可以放弃……但求这一切,能换取与我的亲人团聚,共享一世平凡安宁……”
话语中带着一丝悲戚,在这山间不断回荡,夜空依旧是那般漆黑深邃,浩瀚的苍穹,竟看不到半点星光,乌云当道,这一刻,竟把皎洁的弯月也遮盖起来。
天地一片沉寂与黑暗,回应许凡的,除了耳边永不休止的寒风,便再也没了任何动静,许凡露出一抹惨笑。
“你不答应我,便也算了……为何又要用这乌云遮挡我的眼,用这黑暗唤起我心中的怯?”
“为何你要阻挡我前行的脚步?莫非……你惧我撕了这虚假的天?”
许凡满腔悲戚,双眸带着一丝癫狂,指天问道,他心中再无任何恐惧怯懦,有的只是不服这天地,不服被这命运掌控的悲愤。
这一刻,随着许凡的质问落下,天空中,乌云汇聚得越来越快,瞬息之间,如浓浓黑烟般翻腾而起。
方圆百里内,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一片,这种黑不如夜空的黑那般深邃,而是颜色略浅,带着一丝浑浊的灰色,使得整个夜空变得阴沉。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宛若一条银龙张开血盆大口,蓦然朝许凡吞来,这一刹那,许凡双眸赤红,仰天长啸,疯狂的意志,几乎凝成实质,直冲云霄。
“天不应我,我敬这天何用?”
许凡竭力咆哮,双眸盯着那道降临而来的闪电,没有丝毫怯意,他的心境在改变,从小到大,他做事规矩本分,从不惹事,即便遇事不顺,也是逆来顺受,将所有的悲伤与不幸都深深压在自己心底,不露于言表。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同了,自从真正修行之后,许凡开始意识到,修者的世界比凡人的世界更为恶劣残酷,即便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行事,也无法使自己身处安宁。
所以他变了,索性将内心的一切不满宣泄出来,不满这天,便辱骂这天,不满这宿命,便掀翻这宿命。
许凡心中,一股真正意志凝结的逆,从他骨子里爆发出来,越是沉默的人,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便越加强大,越是温顺之人,他爆发之时,则是惊天动地的逆反!
此时此刻,许凡的心境正在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过度!
轰!
这一刹那,那道闪电带着无尽的雷光,轰击在许凡身上。
噗!
仅仅瞬息间,许凡全身一片焦黑,他狠狠喷出一口鲜血,就连鲜血之中,也带着浓浓的焦黑之色。
许凡身躯中无数电光游走,如同有无数只蚁虫噬咬般,剧痛不已,但他没有倒下,凭借着凡人之躯,硬生生地抗下了一道天雷。
不仅如此,在被闪电劈中,他猛然发现,原本无丝毫灵气的丹田,竟在这一刹那,出现了一丝丝灵气。
许凡脑海中,那层使其无法感应到丝毫天地灵气的隔膜,似乎终于产生了一丝松动。
“再来!”
许凡双目疯狂之意更浓,仰天长笑。
轰轰轰!
天空中,传来无尽轰鸣,又有着三道更加粗壮的闪电落下,狠狠劈在许凡身上。
瞬息间,许凡身躯越发焦黑,四处血肉产生龟裂,甚至有的深可见骨。
许凡再次喷出几口鲜血,身上严重的伤势,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畏惧,而是露出一丝振奋,他的丹田之内,灵气正在逐渐凝聚,速度要比之前要快上数倍,他脑海中的那层隔膜似乎也岌岌可危,即将破裂。
“快了,顶多再有一次落雷,就能突破这层限制!”
许凡双眸盯着上空,目光中除了一丝隐隐的期待外,便是无穷无尽的狂傲,这狂,使得他变得极端,这狂,使得他无所畏惧,即便是面对上天,也有唯我独尊的气势。
轰轰轰轰!
天怒了,似乎是被许凡的挑衅所激怒,这一次,雷霆蕴含着更为浓郁的威压降临。
一共五道水桶粗的闪电,蓦然从天空倾斜而下,这一刹那,整个天地都为之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紧接着,轰隆隆地巨响回荡山间,地面都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坑洞之内,到处都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焦臭气味。
深坑内部,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其内缓缓爬出,随着这身影蠕动,一片片黑色的灰烬,从其身上迅速脱落,几息之后,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面孔。
“劈得爽么?现在……该轮到我了!”
许凡神色带着一丝阴沉,此刻手掌朝自己的眉心狠狠一拍,顿时,一股磅礴的修为之力涌入,他脑海中,那道原本就布满裂纹的隔膜,瞬间支离破碎。
他的修为不断攀升,刹那间,便恢复到了阳和境初期,气息之强大,隐隐间,似乎更甚从前,并且在这里,没有了黑鼎的压制,他的气势更是攀升到巅峰。
“起!”
许凡一步踏出,灵力驾驭着自己身躯,朝上方的天空缓缓攀升,而这一刹那,上空再度落下数道雷霆,威力比之之前要强大数倍,携着无尽的毁灭之势,轰然落下。
“给我破!”
许凡一声暴喝,修为凝聚之下,一拳蓦然朝上轰出,带着一股裂山之意,轰隆向上,但见那一道道粗壮的雷霆,在许凡的拳意之下,寸寸碎裂。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停止,那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拳意,在碎裂雷霆之后,更是直冲而上,落在那厚厚的乌云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
许凡身躯一飞冲天,一拳一拳朝着天空轰去,整个苍穹剧烈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一股股磅礴的力量,如同要崩塌般,虚空之中,竟产生一道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