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凭感觉,他觉得他背上的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至少是一个不坏的人。
秋意横前脚刚踏入村子的范围,那伤者就醒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被疼醒的。
一个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被一个少年背在路上跑了数里,不疼才怪。
“啊!”中年男子叫了一声,看着背着他疾走的少年,刚刚勉强撑开的眼皮又眯了回去。
秋意横没有注意背后的事情,只是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跑。
到了自家的地窖内,秋意横拿起之前父亲准备的治疗外伤草药和药纱,帮助中年人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地窖是他父亲设计的用来应急躲灾的,但却来不及用上一次。
里面的食物由于储备时间过长,早已变质,被秋意横扔了、
一天后,中年人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
他的长枪就在他身边。
他左手缓缓摸向枪柄。
“这是哪里?”中年男子转头看着正在烤番薯的秋意横,“是你救了我?”
秋意横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正在炭火上烤的番薯。
“哦!小兄弟救命之恩,钟子禅日后定当......”忽然钟子禅眉间透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你到底是谁,敢在这里出现,这村里的人应该已经死光了!”
秋意横冷峻的眉头挑了一下,但动作没有改变,还是继续烤番薯,仿佛在他全部的世界里,只有眼前正在烤的番薯。
空气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也必须静下来,不仅是因为秋意横不是一个话匣,更是因为,静可以听到更多的声响。
因为有人来了!
“分头搜!”
“是!”
只听见从地窖顶上传来这样一段响亮的对话。而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约半个时辰,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搜到,又离开了。
钟子禅给秋意横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告知自己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很重的脚步声。
原来刚才那些搜房子的人虽然没有看到人,但那烤番薯的味道相当浓,傻子都知道这附近有人。于是安静地退了回去,召集大家一起寻找。
脚步声越来越近,钟子禅摸着长枪的左手也越来越紧。
但此时,秋意横却做了个奇怪的举动,只见秋意横扔了一个烤好的番薯给钟子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番薯!”钟子禅再也忍不住了,把番薯砸到火堆里,冲着秋意横生气道,声音不大,但充满怨恨和怒气。钟子禅通过火光,看见了地窖的门:“兄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一定不能死在这里,如果你不想走,那我只好先自己离开了。救命之恩,他日有缘钟某必报!”说罢,中年男子提起枪,吃力着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向地窖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一个踉跄,摔了一跤。
这时,秋意横终于开口了:“你现在出去和死有差别吗?不如先填饱肚子,哪怕死也得做个饱死鬼!”说罢,将刚才扔进火堆里的番薯再一次扔给摔倒在地的中年男子。
那番薯还没烤焦!
钟子禅也不再说话,再一次吃力地直起身子,拿起番薯啃了起来。
不一会,两个人都吃饱了,秋意横站起身来:“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钟子禅很纳闷,在他们吃番薯期间,他的心其实很忐忑,生怕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但外面的人居然没有进来。更令他惊诧的是,秋意横居然在地窖里大声说话。
是的,钟子禅听到了很大的说话声,来自秋意横的。
他想问秋意横这个地窖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现在的他觉得逃命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钟子禅用枪撑起身子,跟在秋意横后面,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出口。
但不是先前那道门,确切地说,这应该只是个洞。
两个人钻出地窖,来到了秋意横当时逃命的山顶,发现山顶上已经驻扎了很多人,敌友未分,只好往村口走。到了村口附近,发现村口处也已经有了不少驻守的兵士。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距离村口有六丈的距离的树丛内。村门前大概九丈的位置外也有树林。如果要跃出去,得从兵士的头上跃过去,高度要尽量高,绝对不能留下影子让官兵有所察觉。而且一定要跃到树丛里面,还要保证不能够惊扰了树林里的飞鸟。总共十五丈的距离,在加上至少二十尺的高度,哪怕轻功再卓越,这也近乎是不可能的。
钟子禅是被军人追杀至此的,所以他不相信军人。
“看来,现在已经很难出去了!但真的得杀出去了!”说罢,钟子禅提枪准备冲出去。
秋意横及时制止了钟子禅,拉着他转身向后方走去。
不久,他们来到一棵树下。只见此树有两个分支,且皆十分粗壮,两根树枝用一根粗牛筋绳将两头拴着。
原来,秋意横小时候很喜欢嫦娥奔月和后羿射日的故事,总是幻想着要是后羿能够在日落的时候把自己射上天,然后晚上刚好能在月亮遇见嫦娥,他想将后羿对她的思念告诉嫦娥,想告诉嫦娥月饼真的很好吃。于是,在他十岁那年,他就以树为杆,以具有弹性的牛筋为带做了一个可以把人弹起来的大弹弓。
“你居然知道这里有这东西!”钟子禅忧虑的面庞终于缓和下来。
“你敢试吗?”秋意横道。
“怎么不敢?”于是钟子禅率先拉动牛筋带。
村口远端的树林里
“还好今天天够黑,还有有那玩意,要不真的得交代在里面咯!”,钟子禅一边拄枪走,一边还想着刚才从村口飞跃出来的惊险情景,却被秋意横的声音打断:“告诉我你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得先让我知道你是谁?还有那个地窖是怎么回事?”钟子禅皱了皱眉,他通过秋意横对这个村子的知晓程度已经能够猜出秋意横至少在这住过,或许是这里的村民。
秋意横先将地窖的秘密告诉了钟子禅,原来那地窖有两个空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第二个空间,第一个空间设置有喷射迷烟的机关,如果不用正常的出入方式,只要入口的门一被打开,机关马上触发,并且门自动关上,那些人应该在第一个空间被迷晕了。哪怕他们有其他同伴看见,也会犹豫是否进来。
之后,他将自己的村子满门被屠之事告诉了钟子禅,他相信以钟子禅现在的受伤情况,哪怕是自己对立面的人,也绝对不敢轻易动手,哪怕他武艺再高。
“秋兄弟救命之恩钟某日后当涌泉相报。现我正受丞相委托,在查一件案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秋意横不解地问道。
“秋兄弟莫急,这件事得从头说起。那天,国舅以江浙一带受水灾为由,向皇上请旨二拨款二十万两黄金前来赈灾。但丞相怀疑国舅欺君,一时也拿不出证据,便派我一路追查至此。经我了解,这里近来压根就极少有降雨,哪怕有雨,也构不成水灾。国舅与地方军队、地方官勾结,先将周围山脚下较为偏僻又广阔的地带变成死城,造成水灾严重而不许外人进入的假象。后利用朝廷的赈灾款招兵买马,在这边操练,准备造反!同时那些人马可以随时假扮成这里的灾民,用来应付朝廷的审查。你的父母十之八九也是被他们杀的,你可能是这件事唯一的人证,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京城,一起将这个阴谋揭发出来,因为这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再耽搁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将受到波及。”
本来这个秘密他想当着丞相的面说出来,但,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这个秘密估计已经跟自己一起下去了,所以钟子禅觉得在秋意横面前无需遮遮掩掩。
秋意横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要搞掉当朝国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记得当时的凶手用的是一把奇怪的刀,不知前辈可否识得。”秋意横将那把刀的形状描述出来。
“咦?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我三年前亲手杀的!”
“什么?”
“刀主叫陈天霸,外号鲨洲巨魔,仗着武功高强,无恶不作。当年我与其对战四天三夜,难分胜负,最后以一招之利胜他,将其钉在魔心山顶的松树上,但我也受了不轻的伤。”钟子禅说道。
秋意横眼睛泛红道:“不可能,两个多月前我才看到的那把刀!”
“秋兄弟莫激动,我真的没有骗你,当时好多武林同道都知道这件事!”钟子禅劝慰着秋意横,“秋兄弟,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追查那把刀的下落。”
钟子禅眉头紧锁,思考了一阵,缓缓道:“我想既然知道是洪国舅派人干的,那人干完这些事必然要向国舅复命。不如咱们一块去京城,我正欲回京将查到的事情像丞相汇报,你也可以当着丞相的面指认他们的罪行,同时还可以追查那把刀。”
秋意横思索着,而后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起结伴而行,往京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