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千山和牧千野互相对视一眼,都是脸呈喜色,前者微微点头,欢愉道:“此计划果然还是有效,铁虎,叫人都围过去!”
铁虎答应一声,放来了秦逸把手一挥,身前那五六百名灰衣暗卫已齐齐持刀掩杀,飞快往秦府后面拔脚狂奔!
这元璃一声大喊,立刻让秦仲慌了心神,他这边下意识地刚一挥手,旁边岳云栖的儿子岳宁却是误会了,直接大叫道:“弟兄们,杀过去挡住他们!”
“别……”
秦仲和岳云栖心神俱丧,刚刚齐声喝止,却立即被一片高昂的喊杀所淹没,近千名关陇子弟早就舞动着兵器,疯狂般蜂拥冲来!
“嘿嘿,来得好!”
凝注着迅速冲扑而来的敌人,正好合了铁虎的心意,他暴喝一声,“杀!”
他自己的大刀已玩命般狠狠斩出,一溜精芒猝闪,直劈向对方为首的岳宁砍来!
岳宁咬牙,身形往右一晃,左手从背后一伸早取下了分成两节的一对短枪,两臂同时架起,咔地挡住了那飞快砍落的锯齿大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暗卫数百柄锋利的长刀也已经纷纷向前斩去,只见寒光闪闪,血光纷舞,凄怖的哀叫与惨吼的激荡于空气之中,那百多名首先冲近的铁甲军卒,瞬息里已仆倒一大半,仅剩的几十个残余者却并未停顿,每一个脸上夹杂着愤怒,依旧嘶哑呐喊着搏命冲来!
牧千山怪异的一笑,伸手拔出了细剑,抖腕便抛了出去数点寒光,却见迎面两个冲来的关陇汉子喉咙间顿时冒出了鲜血,仰面便倒……
……
“真……真是孺子不可与谋!”
李道源拔剑在手,看着前面牧氏兄弟挥手让大队暗卫急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直气得连连跺脚。
而被捂着嘴的元璃却面色发急,兀自含糊地喊道:“外公、舅舅……”
“我们都要被拖累死了,你还惦记要救别人……”李道源气得冲元璃嚷了句,挥手啪地挡开了一只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箭矢,然后又对沧云叫道:“和尚,看紧了你旁边……对方那边还有强弩手,小心别着了道!”
碧婵瞪了李道源一眼,一把将元璃掩在身边,左手瞬间从袖笼里滑出了只银亮的尺长匕首握在掌心,嘴里却轻轻安慰道:“殿下不要慌,你外公此刻有手下人护着,暂时用不着担心。”
“可舅舅怎么办……他还被抓着呢!”
九皇子元璃向来和母亲这边的人最是亲近,如今他已然恢复了本来,自然是极其看重秦逸的安危。
“他……他现在是人质,自然也不会轻易被暗卫的人杀掉。”
话说到这里,碧婵也是闷闷一气。
她作为秦盼儿的贴身侍婢,当初在秦府也曾被那秦逸私下里调笑过,对于这个浮浪子可没什么好印象。要她来说,巴不得刚才就让老吴一刀抹了那家伙的脖子,才更称心。奈何元璃此刻却是对此人颇为关注,她心里暗暗埋怨小主人不识好坏人,却也不得不又耐心安慰道。
“不……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们!”
元璃此刻心神不定,只觉得那一大群灰衣人眼看就要杀到了秦仲跟前,于是拼命努力硬是要脱开碧婵的手臂,往楼梯那边用力强挣。
“你这个小家伙真是麻烦,看着……我给你救他!”
李道源气得连连摇头,回身招呼了沧云近前护住元璃和碧婵,自己则把宝剑往天空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却见那长剑随着他念咒骤然变大了数倍,一道璀璨夺目的亮光划过半空,顿时如流星赶月似的,飞速电射向了秦逸那边!
“大胆!”
后边牧千野嘶吼出声,持剑倏地弹向空中,身子“唰”的一个盘折,疾如流矢般扑向袭来的那道剑光而去!
劲风骤罩,那剑竟滴溜溜翻了个身,剑尖微沉,让过了牧千野细剑来势,剑芒哗啦一下子反卷上去!
空中的牧千野如鱼入水般翻了个筋斗,身形一斜,一道寒光斜起疾撩……
双目如电,李道源愤然把手指来回舞动,那飞剑流光般避开牧千野的剑招,翻混着一收、一旋,紧跟着从另一面飞快又卷向了秦逸身侧的老吴。
一气呵成之下,那飞剑带起耀眼的流虹,自上而下卷至老吴身侧。眼看大事不妙,老吴狠狠一把推开了秦逸,借力跳起右手匕首用力向飞剑架过去。却看那飞剑竟是来势汹汹,呼啸着连甩出数道电芒,直把老吴逼得上蹿下跳,一连退出了十几步之多……
牧千野刚要出手救援,却不想那飞剑毫不犹豫又冷电般跳到了他面前,唰唰接连几十剑,竟是剑剑不离他的哽嗓咽喉……
对面早有岳云栖看得清楚,连忙跳起急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秦逸,也不多说,直接把他甩手丢到了自家阵营之中!
不远处牧千山气得连连怒吼,人高高向这边纵身飞跃,手腕一抖,剑尖急颤中幻成数点寒星,有如飘忽的流萤般急劲暴射岳云栖。
岳云栖身形翻飞,手中短枪闪戮如电,枪影似流云怒旋,只听耳边叮叮一阵乱响,二人身影乍分又聚,擦掠而过之间,剑芒吞吐,枪影如山重重压下,似瀑水般滔滔相迎,交击中,眨眼已各自攻了数招有余!
此刻,岳宁已经在数名护卫的协助下,领着两百多个关陇大汉迎头挡住了铁虎等众多暗卫的去路,仅仅片刻不到,便又折损了十多个手下兵卒,但此刻却根本不容他退却,只刹那间,身后那些铁甲军卒援兵便又挟裹着他,呼喊着冲杀了过去……
浓眉倏竖,双目似在流淌出了寒冰般的冷焰,牧千山大喝道:“但动了手,便知道今日不会善了,岳云栖,便先拿你开张如何?”
喝声里,血色细剑突然急颤,嗖嗖的怪异响声交织成为一片罗网,红光层层叠叠,回旋飞舞,剑尖如星芒上下浮沉,威烈狠辣,浑然已不似一柄单薄一剑所能施出,宛如无数暗点星光在冥冥中同时跳出一般!
这正是号称血剑的牧千山拿手绝技“滴血闪”!
岳云栖顿觉满目血芒如电,有如血焰映入眼前,情急只得将心一横,短枪倏换左手抖出无数劲气,空中刹时但见冷弧充斥飞泻,劲力呼起盘旋。
同时,他右掌已一沉猛出,毫不犹豫呼地劈了过去!
光弧交映,枪剑互撞,牧千山的语声暴叱:“来得好!”
叫声里,他剑上哗地倾泻出无数红芒,血剑往空中一挥,借着挥剑之力,他直冲出了数步方才慢慢站住,而这边,岳云栖却浑身是血,一张脸已成死灰之色,但是,他却紧握手中短枪不放,一双眼睛宛若铜铃瞪圆,身上腰腹各处伤口正在冒出滋滋的鲜血!
顿时惊骇的大叫从发现了这情景的关陇护卫口中发出:“不好了,将军受伤了……”
这声呼号凄厉,包含了无限的恐惧与凄惶,立刻秦府这一方顿时起了一阵大乱,须臾之间已往后溃退了下来!
三名铁甲护卫拚命奔往他们的主将这边意欲护救,牧千山冷冷一哼,霍然掠进,血剑翻飞闪击,在一连串的“噗”声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惨叫,这三名体形魁梧的大汉已在同一个时间里倒翻于地……
秦仲“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儿子噗通坐向地下,他全身抽搐着,用颤抖的手指向牧千山:“你如此残杀同僚之属,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牧千山傲然一笑,冷声道:“既然交兵,血刃相向,岂能再谈人性?”
秦仲气得狂吼一声,胸口处刹时一阵巨痛,他面色骤变,黄豆大的汗珠沿额淌下。
牧千山却冷然道:“秦公,你还是多多保重吧!”
他刚刚说完了话,后面已忽地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一个悲愤的嗓音跟着传来:“爹,儿子要为你报仇……”
牧千山迅速转身,一个双手持枪,浑身是血的身影已飞也似穿过人丛扑了过来。
岳宁眼里盈泪,牙齿紧咬,悲愤无比地抖枪的直往牧千山狠扎击,但是,隔着尚有五六步,应博却已从斜刺里截到,微弯的长刀带着寒芒猛朝他头上砍去!
岳宁身躯一震,双枪左右齐出,枪身走一半又猝然微沉,应博挥刀拦空,不由慌忙后退,前者却清叱一声,一对银枪舞起如片片瑞雪,泼风打雨般包卷而上,银芒汪闪之下,应博闷哼一声捂着肩头踉跄退下!
紧跟着铁虎狂吼如雷,手臂急挥,大刀霍霍劈斩,奋不顾身的猛冲上去,牧千山却邪笑道:“你退下去,把这小子让给我!”
铁虎刚和对方对了一刀,闻言之下急快往一侧跳出,岳宁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紧追上去,银枪直戮,枪影宛如一抹流虹自中间穿过,血剑一挑截来,只听“当”的一声,那岳宁已被震出三步之外,虎口破裂!
牧千山手中剑柄在掌上一转,冷声道:“黄口小子,你也想找死吗?”
岳宁一咬牙,双目圆睁,有如一头疯虎般扑向牧千山,银枪平地飞起,流光闪泻,狂风暴雨般攻袭近身!
牧千山有如行云流水般躲开来势,只听他淡淡的说道:“那么,我便成全你与你爹陪葬去吧!”
血剑随着他的语声倏然抖闪,出手之下,赫然又是“滴血闪”!
岳宁大叫,双手银枪顿时失去了目标而失措挥舞,而就在他毫无章法的挥动中,牧千山的细长血剑已闪电般绞飞了他的兵刃,剑尖骤抬猛刺,一下子戳在他的喉咙上,随即又是一脚狠狠踢出!
眼看血光四溅,岳宁已平着被踢出了几十步开外,复又重重跌下!
猛然回身,把手一招,牧千山大吼道:“不要留手,凡挡我暗卫者……杀无赦!”
远远的,却见皇宫方向咔的有一道血红火团带着灰色的浓烟笔直冲上天空,啪地火焰在于高空猛然炸响,夜色氤氲中,越见凄艳绝伦……
秦仲全身一震,无神的双目骤然暴睁,望着那血色芒焰的信号逐渐扩大久久不散,他颓然悲呼道:“血焰屠门……陛下,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随着那只火团的飞升炸响,四面八方突然哗啦啦冒出来千多名全身穿着锦衣服色的禁卫军卒,他们刚一出现,已在一名骑马的将官率领下蜂拥冲向秦府后门,而此刻的后门里仅有百十个家丁据守着,带头是两个手持钢刀的内卫,他们骤遭意外,待要请示已是不及,只有招呼人仓促迎战。而就在双方接战同时,前门却也已有一百多穿着灰衣的暗卫冲进了牌坊之内,目标竟是直扑秦府之内!
这边的秦仲看得清楚,他全身一阵痉挛,再度喷出一口鲜血,遂昏迷了过去……
“上来……快走!”
李道源眼看四面八方的来敌汹涌冲向了角楼,不由得眼露厉芒,双手猛地互掐出数种繁复的手诀,那飞剑骤然倒回面前涨大了数倍。他一把抢过了元璃挟在腋下,往剑上一跳,然后对沧云和碧婵大吼道。
秦府前面,牧千野冷然盯着元璃等人,此刻左臂已是鲜血淋漓,眼看他牙关紧咬长剑,右手食中两指从软垂的左手上粘满血污,然后嘴唇空张默诵了几句,手指一甩,紧跟着便看到一只带着黑焰的绿火如箭矢般,直闯半空之中!
于是似是来自幽冥般,半空蓦地响起一片凄厉的嘶喊之声,有若万鬼嚎哭,阴云惨雾中刹时冒出来数百黑色恐怖虚影,滚滚向着飞剑上的李道源等疯狂咬噬过来……
下面,秦府前面的关陇子弟此刻只剩下不足三百来人,关陇系众官吏急得暴跳如雷,纷纷大叫:“挡住他们,快哪!”
呼吼中,数十名秦府内卫立即大喝一声,各率着兵丁分朝两边迎攻上去,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已犯下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了……
原本暗卫的主攻人手经过这一阵拚杀,也已损了几近半数的兵力,他们虽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但如果秦府众人仍旧聚集兵力死拼,却也非得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突破敌阵,如今那些人贸然将人手分散,正是自毁长城之举。
应博手捂着伤口,额上青筋暴起,拉嗓门怒吼:“暗卫所属……搏命!”
前排近三百名暗卫齐齐放声怒吼,长刀并举,丝毫不惧对面的长枪雨点般刺来,竟硬是拼着肉身冲杀上去!骤闻骨骼的碎裂声探合着肌肤被戮刺的噗噗声,热血散溅飙洒,每个人都在狰狞的吼叫,在悲惨痛苦的呻吟,须臾间秦府前面已被整个冲散,暗卫中人大半跟随着应博、铁虎杀进了秦府,剩下的人与禁卫联手,立刻将仅剩不多的百十名关陇子弟,以及秦仲等人围到了一起!
金铁交击之声震响,刺得人耳膜发麻,而暗卫的包围圈已遂渐缩小,秦府内的残余内卫浴血死拚,却是力有不逮了。。
秦府中,妇女小童的哭喊,男人的怒吼,老弱的啜泣,衬着兵刃砍杀和暴烈的叱喝声,只见迎面挡路的门窗遮挡纷纷被劈碎,不时有悲呼惨叫之声混杂着震撼人心,到处可见奔跑逃命的人影……
阴云密布的高空轰隆隆数声雷响,便看一道闪电亮彻天际撕开了阴霾,紧跟着便听到李道源怒气冲天地狂吼道:“荡九霄而引天雷……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