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黑风高路上静悄悄的,路旁树木杂草一片漆黑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小路蜿蜒向前直至没入黑暗。
萧西西双手握拳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心怦怦直跳。白天行走之时有奈良陪伴并没觉得什么,此时夜深人静独自走在路上顿时觉得四周阴暗处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可是脚步一快脚下声响便就大了些,听着哒哒的之声好像不只有她的脚步声。
萧西西脸色发白,猛地回头一看,四下寂静如常,身后一片黑暗。
她回头一次便总想着身后黑暗的小路,于是每走两步便会回头看两眼,然后转过头来接着蹭蹭快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前方视野一开出现一片空地,空地当中立着一座小屋,正是廉豹住所。
萧西西总算到了地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可是想到里面住着残暴无常的廉豹,她的心有提了起来。
她缓缓向着小屋走去,此时脚步迈的比刚才还有轻上许多。
吵醒奈良没什么,但要是吵醒廉豹可就难以脱身了。
她虽不会功夫,但她了解功夫,多大的声响能吵醒屋内人她自然知道。
脚步落在石板上静若蚊蝇,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慢慢走着,不觉间便来到了白天奴仆死的地方,只见地上一片殷红,石缝中还有凝住的血迹。
萧西西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独自来此地了。她怨奈良不懂变通,又担心廉豹有什么诡计,所以想趁着夜色独自前来打探一番。没想到来了之后却害怕起来,一旦惊动了廉豹,不仅自己身处险境,可能廉豹也会拿自己要挟奈良,如此事情可就不妙了。
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不好转身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走了半晌已经来到木屋之前,萧西西额上渗出汗珠,脚步放得更轻了。
她抬头打量木屋一番,只见屋子不大,墙壁没有漆饰外表光秃秃的,窗户关得严实门也掩得紧密。
她可不敢潜进屋中,这么小的屋子,别说开门开窗,就是进里面走两步便会被发现。她心中想着,白日见到几个奴仆,他们肯定不会同廉豹住在屋子里,八成便在外面住,如果找到他们问一下兴许能打听到什么。
萧西西静立半晌,见屋子里没有动静,然后绕着屋子蹑足缓行。
一团乌云飘过,挡住了天上的月光,四下更显黑寂。
萧西西如同出洞老鼠一般贴着墙壁悄悄行走,刚转过墙角,便见一个大铁笼立在屋后。她定睛一看,心中一喜,铁笼里面蜷缩着几个人,这些人身上脏臭满是血污,正是白日见到的几个奴仆,此时正呼呼睡着。
萧西西慢慢靠近铁笼,缓缓蹲下身来。
白日摇扇的奴仆正面向萧西西睡得正熟,嘴角挂笑眼珠转动,可能梦中正在快活自在的活着。
他们白日如同身处地府,也就晚间能安心片刻。
萧西西轻轻推了推他,口中唤道:“哎!小兄弟!”
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萧西西又向前挪了挪,手上加了些力,继续唤道:“小兄弟?”
摇扇奴仆忽地一激灵,惊恐地睁开眼睛,一见一个人影蹲在身前,张口便要喊叫。
萧西西哪能让他开口,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做两个嘘声。
她四下看了看,对奴仆小声说道:“别出声,我是白天来的人,我们要杀了他救你们出去。”
说着向木屋努了努嘴。
“我现在松开手,你别出声,否则你我都要死在这里,你要是听明白了就点点头。”萧西西继续说道。
摇扇奴仆面带惊恐想了想,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萧西西嘴角一笑慢慢松开手。
奴仆大口喘了两口气,支起身子向后挪了挪,小声颤抖说道:“走……走……”
萧西西回头看了木屋一眼,向前铁笼靠了靠,说道:“你告诉我你主人有什么本事,他为什么非要傍晚比试,空地上可有什么机关?”
奴仆抱着双腿身子不住打颤,断断续续说道:“走……快走……我不知道。”
萧西西见他话不成句面露急色,知道自己多耽搁一刻便就多了几分危险。指了指木屋,说道:“我杀了他就能救你们,你们就不用受他奴役了,快告诉我怎么杀他?”
奴仆见她焦急脸上更是恐惧,双手抱着脑袋,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说道:“你杀不了他……没人能杀得了他……走……走……”
萧西西伸手握着铁笼栏杆,急道:“只要你告诉我他有什么本事,我们肯定能杀了他,他不是刀枪不入,肯定有弱点,只要你告诉我些什么我就能杀得了他,你们还有希望。”
奴仆依旧抱着脑袋浑身不住颤抖,盯着萧西西牙关紧咬不住摇头。
萧西西看了他半晌,见他一直抱着脑袋不说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步打算问问别人看看。
她脚步刚抬,便听笼中传来一个声音:
“影子……”
萧西西心中一喜,低头向摇扇奴仆看去。
“你是说他弱点在影子上?”萧西西问道。
摇扇奴仆虽然害怕,但仍旧鼓了鼓勇气,说道:“影子……小心影子……小心影子……”
说着便呜呜哭了起来,他将头埋在臂弯里不敢哭的太大声。
萧西西见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便就站起身来,说道:“谢谢,我们一定会救你们的。”
她虽然不知道廉豹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听奴仆的话应该他的功夫在他影子里。虽然说得不甚明了,但知道这点有了提防肯定大有用处。
萧西西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就不该在此久留,于是打算绕过房屋从一旁林子绕回。
她抬起脚步继续慢慢前行。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木屋之中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里面没有人一般。
她走过奴仆住的的铁笼,忽地发现前面又出现个大铁笼。
她心中好奇,抬眼向笼内看去,她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笼中里面卧着一只黑毛大狗,这狗比廉豹身形都大,趴在地上犹如一座小山,浑身黑毛脸大如盆,两颗犬牙呲在嘴外,嘴角流出带着泡沫的口涎。
萧西西是个女子,女子最怕这些体态庞大长了毛的东西,更何况在这漆黑夜里突然看见。
她满脸都是惊恐,身子不由得发起抖来,张嘴便要惊叫。
正在这时,忽地一张大手自她后背伸了过来将她嘴牢牢捂住。
萧西西更是惊恐,在廉豹后院被人忽然抓住,随便想想也知道最有可能是谁。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入怀拿出随身匕首,摘了刀鞘用力向身后刺去。
“是我!”萧西西忽觉耳边一阵热气,传来了一个男子声音。
她匕首及时收住,低眼看了看,只见只有一只大手捂着自己嘴,见不到另外一只手。
要是廉豹要捉他肯定是双手抱住,没有必要就用一只手的。
她心中一安,正要回身,却又忽地一惊。
她发现身后之手自左侧伸来,她记得平日奈良递给她东西之时,她都是用右手接的,怎么今日他的手却出现在左侧?
萧西西不敢多想,手上继续用力向后刺去。
只听身后人脚步一挪,躲过了刺向他的匕首,接着身形一闪转到她的面前。
只见这人脸上棱角分明独眼单臂,腰间挂着一把铁片一般的剑,不是奈良更是何人。
萧西西脸上一喜,说道:“真的是你!”
接着看了看他手臂,一拍脑门说道:“原来平日你我面对说话,所以你左手对我右手。”
奈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了眼笼中大狗,只见大狗脑袋枕在双爪之上,正呼呼睡得熟,想必是它与奴仆做邻居已久,早已习惯了人声,是以萧西西说话并未惊醒它。
“快走!”奈良小声说道。
萧西西连连点头,牵着他的手向一旁林中走去。
奈良轻功不高做不到踏雪无痕,但踏地无声倒是轻而易举,有他在二人片刻间便回到小路之上。
萧西西回头看了一眼,见廉豹木屋早已离得远远的,弯腰俯身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那狗真大!”
“对了,你怎么在跟了过来?”萧西西忽地直起身子问道。
奈良将腰间铁剑抗在肩上抬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说道:“刚才我到大石后想看你裸身模样,发现你不在就跟来了。”
萧西西脸上一红,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物。
这夜晚凉意重,穿着衣服都觉得冷,怎么可能脱衣而睡。
萧西西脸带尴尬,此时才觉得自己说谎本事跟自己的功夫差不了多少。
她想了想自我安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不是以为自己学的是分水剑法。”
想到此点她心中略微平衡,抬步跟了上去。她知道自己独自外出理亏,安静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以后莫要自作主张了,胜不了他不过是一死而已,要是你有三长两短……”奈良说了一半便就不说下去。
萧西西听他末尾语音发颤,心中一怔,方才明白他心中的担忧,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第二日,碧空如洗,清风徐徐。
整一日奈良什么都没做,只是独自练着功,萧西西没什么事便就坐在一旁看他习练。
两人一个练一个看,不觉间便到了申时,奈良看了看天色,将慈悲剑收起,带着萧西西向廉豹处走去。
走在路上萧西西心中又担忧起来,虽然她打听到廉豹影子中有些门道,但具体是什么还不了解,如果其中有厉害的功法,奈良还是有很大的危险。
小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此时日头西斜,将两人影子拉得细长。
“奈良!”萧西西忽地顿住脚步,开口唤道。
奈良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萧西西低头摆弄手指,犹豫半晌说道:“奈良,比试之时千万要小心,特别要注意他的影子。”
“我知道,你已经跟我说过许多遍了。”奈良看着她说道。
萧西西垂在眉,低头小声说道:“如果觉得胜不了他你就寻隙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凡事不可勉强。”
她知道在他比试之前不该如此说,但她内心实在是担心,她怕两人一同前来,走得时候却就剩下她一个。
奈良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也知道她内心担忧,说道:“我明白,我胜不了他一定不会勉强,你在旁准备好,如果我觉得不成咱们就迅速逃走。”
听闻此言,萧西西眉目一悦,眼睛闪着光。
她没想到他会答应,她知道奈良的性格刚强无比,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宁愿战死也不愿逃走,没想到这次竟然答应了她。
她面露笑容说道:“你要是胜不过你就先走,不用管我,我不是闯关者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奈良看她半晌,面容不变说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回过头来继续前行。
萧西西抬步跟着,脸色渐渐又暗下来。
她知道他虽然口中答应,但肯定不会如此做,他如此说不过是让她心安而已。
行了半晌,奈良忽地说道:“我是不会败的。”
萧西西一愣,抬头看着他宽阔的臂膀,感觉身前的身影充满了力量,夕阳照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一件霞衣如天神一般。
萧西西嘴角一笑,心中想着:“我真傻,他是不会败的。”
刚才她心中还十分担忧,但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没人可以战胜身前的这个男子。
几只鸥鸟迎着日光徐徐晃在空中,远处海面波涛起伏,推着上面金黄色的光影飘来飘去。
二人来到了五关所在。
廉豹依旧如昨日般躺在椅上,身后破衣奴仆端着盘子,摇扇奴仆看了萧西西一眼脸上一阵惊慌,马上又垂下眼睛盯着地面默默摇着扇。
廉豹将茶碗放到一边,脸带狞笑地抬眼看了看站在空地之上的奈良二人。
“我给你一日时间考虑,你不逃走还敢前来寻死。”他脸带戏谑说道。
奈良握着慈悲剑,说道:“我给你一日的看风景,你倒是如我所言。”
廉豹嘿嘿笑了两声并未作答,回头将一旁茶壶拿了起来放到眼前端详半晌,说道:“我一直想用人头骨做个茶壶,我看你头型正合适,一会儿打斗起来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将脑袋撞坏了。”
奈良冷哼一声,说道:“口舌之争无益,还是真刀真枪见功夫吧。”说着将慈悲剑凭空一挥。
廉豹倒不急着动手,坐在椅上脸带狞笑指了指慈悲剑,说道:“你这也是神物吧?”
不待奈良回答,接着说道:“我听说了你闯前几关的手段,就凭这些你是胜不了我的。”
奈良提着剑冷眼看着他。
廉豹自一旁拿起黑竹杆一般的捉影剑,放在手上掂了掂,斜眼看着奈良说道:“我这把剑克制绝大部分神物,你那点小手段不足一言。”
说着身子一晃,提剑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更觉魁梧,身形较奈良大了两圈,手脚粗壮,走起路来地面都发颤。
廉豹目光看向奈良身后的萧西西,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黄牙,说道:“后面那个小白脸倒是不错,你死后我要把他留下来做个**!”
萧西西本就胆小,听他如此说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廉豹碗口大的嘴漏出颗颗黄牙,一条肥大舌头在里面搅来搅去,不由得口中“啊”的轻叫一声。
奈良闻声回头。
趁他回头,廉豹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瞪,提剑便向奈良劈来!
奈良也算作久经江湖,刹那间便觉身后风急,也不回头,脚尖一点身子向一旁移了两丈。
捉影剑带着呼呼风声向奈良刚才站着的地面劈去。
“咔”地一声,地面石板破裂出现一个大坑。
奈良见他的剑落地心中稍安,腰部一用力身子便转了过来。
他并未急着还招,而是向一旁移了几步,与廉豹拉开距离。
他记得萧西西所说时刻提防着廉豹的影子,此时他背对夕阳,与廉豹面对面站立,廉豹的影子肯定不会碰到他。
廉豹丝毫不以偷袭为耻,咧嘴嘿嘿一笑,说道:“小东西,逃得倒是挺快!”
说着便将长剑提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并未直接出剑,而是挥掌向着奈良脑袋拍去。
只见箩筐一般的大手铺天而来,奈良也不躲闪,慈悲剑在他手上一旋,便要斩廉豹手腕。
一旁萧西西拳头紧握,睁大眼睛看着奈良一招一式,见他招式稳健无丝毫慌乱,眉眼不觉间露出笑容来。
慈悲剑打着旋斩向廉豹手腕,廉豹虽然粗莽,但也不敢以血肉之躯对抗利刃。只见他挥出的左掌向后一收,身子借力一转,右手提剑刺奈良前胸。
奈良心中合计,既然此人影子中有诡计,那么他肯定会逼我入他圈套,既然如此便就不该按寻常招式对敌。
他见漆黑长剑向胸口刺来并未侧身躲闪,内力一动,慈悲剑暴长一丈直刺廉豹颈项。
廉豹长剑虽刺得快,但是再快也没有慈悲剑暴长得快,他的剑距离奈良胸口还有几尺距离,奈良的慈悲剑已经快要触到他的下巴。
廉豹心中一惊,急忙收回捉影剑用力一扫,将指着自己喉咙都慈悲剑荡到一旁,脚下也是向后退了两步。待他脚步站稳,眼睛又瞪了瞪,咬牙说道:“看来你小子也有些本事。”
他口中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双手握着剑柄如使巨斧一般向奈良一剑一剑劈去。
奈良虽然没有他力气大,但剑招上要比他高上许多,或是腾挪或是格挡,总能轻易化解他的招式。
廉豹将石板砸出一个个深坑,破碎的石块渐飞一旁,萧西西向一旁挪了挪以防被激起的石块误伤。
奈良与他相斗半晌便就看出了套路。
廉豹虽然力道刚猛,但招式并不怎样,就是拿着剑劈来劈去,偶尔刺出一两剑也是粗陋的招式,很容易便能挡下来。他虽看明此点,但并不会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廉豹能够坐到五关守者的位子绝对有相应的实力。
他小心躲着廉豹大开大合的剑招,每逢其招式用老,便寻隙回上一招刺出一剑。
廉豹打来打去发现并没有办法伤到他,不由得焦急起来。
此人性格粗暴,心中越急招式更是刚猛,一剑劈来恨不得将地面劈做两半。
奈良则是轻而易举化解着他的攻势,脚步腾挪躲闪没有丝毫迟滞,看起来并未怎样耗力,萧西西见他如此心中渐渐松了下来。
此时廉豹又是一剑直劈而下,奈良脚步一点纵身后跃两步躲过他全力一击。
奈良身子还未落地,眼睛用力一睁,慈悲剑脱手而出。
“散!”奈良凌空喊道。
只见慈悲剑“咔咔咔”断作一片片碎刃,这些碎刃并未掉落在地,仿佛受人控制一般齐齐向廉豹飞去。
萧西西脸上一喜,心想奈良此招唯有以快剑速击碎刃方可防住,寻常剑客能够有如此快剑可是少之又少,廉豹虽然力大但他速度上肯定不快,此招攻来他定然防无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