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花瓶阿生和丫头心中均是一震,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沈青岩说道:“我刚才骗了你们,我的花瓶根本没有碎,因为在挂字之前我已经将花瓶移了开。至于我为什么要将花瓶移开,是因为我昨日见到了葛兄,是葛兄告诉我挂字的时候会打破花瓶……”
阿生缓缓站起身来,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告诉你不要让今日的我见到花瓶,我让你骗我说花瓶已经打碎了,如此因果环还是存在,但花瓶却没有碎!”
丫头眼睛一亮,自椅子上蹦了下来,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就是欺骗自己,只有把已经改变的事伪装成未改变,欺骗了原来的自己就能改变过去!”
沈青岩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们明白了,这就是不改变过程前提下改变了结果,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过去。”
阿生思索半晌,说道:“如此说来,三年后你并不会死去?”
沈青岩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还是未知之数,这个方法还没有得到验证,会不会如我们想的一般还不一定。”
阿生自怀中拿出一把崭新的神物匕首,用力握在手上说道:“会不会如所想一般只需要验证一番便可,沈宗主放心,我肯定可以救你。”
沈青岩看着他手上没有裂痕的匕首,摇了摇头说道:“这把匕首新得来不久,你与它功法尚未契合,屡次穿梭过去对其损耗甚巨,恐怕其中已经有了内损,如若再使用几次估计就会出现裂痕了。”
听闻此言阿生心头一惊,仔细看向手中崭新匕首,隐隐察觉匕刃上有细小裂纹,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沈青岩说道:“你那把匕首之所以出现裂痕不能再用,便是由于你得到这把匕首后功法未契合便强行使用所致。好在后来你将匕首给了幼时的自己,那时你只是用来一瞬千里所以裂痕并未扩大。直到你为逃脱追击使用匕首回到五年前才使裂痕出现,一旦裂痕出现便就很难修复,你还是将匕首尽快还给你自己吧,莫要再用了。”
阿生这才明白自己的匕首为何突然不能使用,竟然是此时的自己胡乱施法所致。
他思索片刻,眼神一定说道:“我再使用一次,用他将我送到十年前,等你修好匕首后再验证你说的方法救你性命。”
沈青岩看着他,面带真诚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与我无亲无故为何一心想要救我?”
一旁丫头眨了眨眼睛替阿生答道:“我们虽与你不熟,可是我们认识你儿子沈非,他的父亲有难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阿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与沈非是朋友,他是阴阳阁邹老指定平定神物之乱的人,只要能帮到他分毫我们就愿意去做。”
沈青岩面上又露出浅笑,说道:“没想到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沾了儿子的光……”
他心中想到什么,神色一转面露担忧问道:“沈非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平定神物之乱一定千难万难,他有没有受人欺负?”
阿生见他面露慈爱心中一酸,说道:“虽然玄教势大对他们多加阻拦,但沈非和他四位朋友一定可以解决,肯定可以按邹老所说平定神物之乱。”
沈青岩面上露出欣慰笑容,说道:“好……好……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这么有出息。”
丫头见他爱子心切,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将来遇见小沈非后一定好好照顾他。
阿生伸手入怀拿出原本的神物匕首,看着上面曲折的裂痕,问道:“沈宗主,我既然已经回到过去十年了,不知道现在我的匕首熔未熔好?”
沈青岩说道:“现在你的匕首已经熔好,用来一步千里不成问题,但想穿梭过去还需要些时日,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听闻此言阿生心中一安,问道:“我回到十年后再来找你如何让你相信我?”
他心想要是有人忽然对自己说他来自三十年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沈青岩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的花瓶处,伸手自花瓶中取出一本古朴经书,将其递给了阿生,说道:“这本经书你拿着,你只需要将他给十年前的我,我肯定会相信你说的话。”
阿生接过经书放在手上一看顿时满脸震惊,双手不住颤抖,口中结巴说道:“这是……这是……逆魔经!”
丫头见他如此震惊心中不解,摇了摇他的手臂问道:“阿生哥哥,逆魔经是什么?”
阿生睁大眼睛,定了定心神对她说道:“逆魔经是世上第一件神物,据传其威力绝伦可算上天下第一!”
沈青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传言大多言过其实,如若排名,这逆魔经只能排在第三位。”
“哦?”丫头来了兴致,睁大眼睛问道:“那排在第二位的是什么?”
沈青岩看着阿生手中的无名匕首没有说话。
丫头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脸上一喜,兴奋说道:“第二是阿生哥哥的打洞匕首?”
沈青岩点了点头。
阿生面带诧异,问道:“我的匕首伤不了人,与人对敌帮不上任何忙,怎么能排在第二?”
沈青岩说道:“神物威力并不在于它能伤几人,而是在于其中隐藏的功法,你的匕首能够改变过去重构因果,你说厉害不厉害?”
阿生依旧面带狐疑,不敢相信自己右手拿着的破烂匕首竟然比左手的逆魔经还厉害。
丫头眼中忽地闪出光来,兴致勃勃问道:“那排在第一的神物是什么?”
沈青岩脸上头一次现出一丝恐惧,徐徐说道:“排在第一的是戏子铜锣。”
“铜锣?”丫头拧着眉头疑惑道:“就是面锣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生也是心中好奇,不知道这面铜铃有何功法。
沈青岩仰头深思,缓缓说道:“拥有了戏子铜锣就可以看遍天下因果,我们的过去将来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出戏罢了,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不懂的道理。”
丫头不愿承认一面破锣胜了阿生的匕首,满不在乎说道:“就是看戏而已有什么厉害的,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怎么不见江湖上有他的传说?”
沈青岩笑了笑,说道:“凡事物极必反,当一个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据传得到铜锣之人整日沉浸在为自己编造的戏里难以自拔,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丫头得意地仰了仰头,说道:“如此说来还是阿生哥哥的匕首更厉害些,你应该将匕首排在第一位。”
沈青岩怎能跟个小孩子争论不休,苦笑说道:“丫头说的对,是应该将匕首排在第一位,可是这个不是我排的,我也不能做主。”
丫头“哼”了一声,说道:“你告诉我是谁排的,我们去找他评评理……”
阿生伸手晃了晃她的脑袋,嗔怒道:“勿要蛮不讲理了,谁排第一谁排第二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说的算的。”
丫头也知不该纠缠此事,小声嘟囔几句不再言语。
阿生将逆魔经小心放于怀中,说道:“沈宗主放心,我一定会妥善保管此物,保证将它原原本本交到十年前的你手里。”
沈青岩满不在乎说道:“一本经书而已,阿生兄弟不必在意。这本经书在我沈家藏了三百年从无一人使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本书而已。”
听闻此言阿生忽地明白过来,破刃宗一直四处收集为恶神物,可以说什么样的神物没见过,但他们从来不使用神物,而是将得到的神物全部熔炼废弃。因为他们有他们的本事,根本不屑使用神物。
阿生满脸崇敬说道:“破刃宗功法高强不惧神物,实在令人羡慕。”
沈青岩含笑说道:“阿生兄弟过誉了,我们不用神物是因为不想被神物左右。一个人有了神物后就会依靠神物,反倒是忘了自身拥有的比神物更厉害的东西。”
阿生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抬眼向窗外看去,只见东方的天空泛起一层鱼肚白,四周传来鸡鸣之声。
二人谈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阿生向沈青岩拱了拱手,说道:“已经天亮了,我该将匕首给十年前的我送去了,这便告辞。”
沈青岩回了一礼,说道:“阿生兄弟,虽然因果已定但还是存在些许变数,凡事小心为上。”
阿生点了点头,牵起丫头的手向着门外走去,刚走出两步他脚步一定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沈宗主对我说的这些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不知你是从何得知?”
沈青岩好似知道他会如此问,嘴角带着浅笑说道:“这些是十年前的你告诉我的。”
阿生面带不解,说道:“此时你告诉了我,我回到十年前又告诉了你,十年后你又告诉了我……那最初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沈青岩说道:“你还是没明白,因果环只要合理便可,我告诉了你,你又告诉了我,这有什么问题?为何要追问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只要是你我二人能够想出此事便是合理。世间之事不是一条自过去流向将来的小溪,而是一湾湖水,十年前十年后都在一瞬发生,就在这一瞬之间你我想出了改变过去的方法,没有什么先后,自然也就没有谁想出的了。”
阿生思索半晌,嘴角一笑向着沈青岩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外。
沈青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伸手入怀缓缓拿出一本黄皮小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逆魔经”,大字下面又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字体虽小却飞舞洒脱,犹如恶龙腾飞一般,洋洋洒洒写着:
“正读成佛,逆读成魔。”
青莱山林中。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破烂衣服,衣服上面挂满了泥灰,些许地方已经磨得黑亮,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正蹲在地上挖地上的草根。
兴许是许久没有吃东西了,一挖出草根他也不洗直接塞进了嘴里,一口将草叶咬掉嘎吱嘎吱嚼着草根。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头上留下一股泥水将脸庞涂画得肮脏不堪。
丫头站在远处树后,看着小男孩挖着草根鼻子一阵发酸,眼睛一红就要哭了出来。
一旁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此时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刚死去没多久,我还不知道如何独自生活,一个月后就好了。”
丫头揉了揉鼻子抽泣两声,说道:“阿生哥哥说的轻松,你看他这样要活过一个月得吃多少苦啊。”
阿生低头冲她笑了笑,柔声说道:“没关系,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我们经历的所有苦难都在告诉我们要好好活着。”
丫头“哦”了一声,心中依旧酸楚,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们过去将匕首还给他吧。”
说着抬步欲走,阿生伸手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在这等着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丫头回头迷惑看着他,说道:“可是你将匕首给他之时还要打给洞回十年前,我在这怎么跟你一起去?”
阿生说道:“你不跟着我回去。”
丫头心头一惊,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我要陪阿生哥哥回去。”
阿生俯下身子,扶着她肩膀说道:“回到十年前我们人生地不熟肯定会吃些苦,你没有必要跟着我,等我都安顿好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丫头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那我见不到阿生哥哥心中害怕怎么办?”
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傻丫头,对于我来说是十年后才能见到你,但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是片刻见不到我。”
丫头噘着嘴,不情愿说道:“那你自己回去多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生柔声说道:“我方才想了一下,我回去有许多事要做,我要多学些功夫将来好教给沈非,我还要同破刃宗一般去捉那些手持神物作恶之人,我不杀他们也不夺他们的神物,就将他们留在往生谷让他们不能出去作恶。我每日都会有许多事要做,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不觉得孤单了。丫头要是随我回到十年前,等你沈大哥长大后你都成了个老婆婆了,怎么再同他们一起闯荡江湖?”
丫头低头揉着衣角,喃喃说道:“我答应过沈大哥要跟他们一起闯荡江湖。”
阿生嘴角笑了笑,说道:“所以呐你就在这等我吧,十年后我一定会过来接你。”
丫头眼泪汪汪看着他,说道:“那阿生哥哥你要小心些,每日要按时吃饭睡觉,等到了今日一定早点过来接我。”
阿生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心吧,就算遇到了苦难我还可以找沈宗主帮忙。”
丫头低着头挽着衣摆“哦”了一声。
阿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将衣摆撕下来一条蒙在了脸上,伸手入怀拿出新得到的匕首,抬步向着前方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此时正认真挖着草根,忽觉一个人影晃到自己身旁心中顿时一惊,双腿一挺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手中木棍指着阿生惊恐说道:“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阿生定住脚步,说道:“你莫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他,声音颤抖说道:“你为何要帮我?”
阿生看着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灰头土脸的模样,说道:“因为你我都是需要努力挣扎才能活下去的人。”
小男孩神色一怔,隐隐觉得面前之人似曾相识,不像是坏人。
阿生握紧神物匕首,用力向空中刺去,“咔”的一声空中出现一个金黄色洞口。
小男孩神色一紧,后退了两步,用力握紧木棍神色紧张看着他。
阿生说道:“这把匕首功法高强,我现在将他送给你,你要用他扶危济困帮助弱小之人。”
说着手夹刀刃将匕首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胆怯地退后两步,睁大看着阿生手中的匕首,犹豫半晌,慢慢迈出步子伸手接过匕首。
他将匕首放在手中仔细看着,伸手摸着上面的纹路,心中十分喜欢。
阿生掉头向着金黄洞中走去,刚迈出两步忽地想到什么,回头对小男孩说道:“你且记住,以后莫要将自己的真名随意告诉有神物的人。”
他心想如果自己见到沈非第一面就告诉他自己叫作葛天渊他一定会吃惊不已,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说为妙。
小男孩紧握匕首,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那我叫什么?”
“你自己随便取个名字吧。”阿生说道,说完迈步向金黄洞中走去。
小男孩见他要走心中一急,向前两步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阿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说道:“我要去往生谷,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
说完迈步走进洞中,光影一阵晃动金黄洞口和阿生一同消失不见。
小男孩看着眼前奇异景象怔了住,过了半晌缓缓低头看向手中匕首,口中喃喃自语道:“往生谷……往生谷……”
他眼睛忽地一亮,自言自语道:“那我以后就叫阿生好了!”
说完将匕首小心揣入怀中,四下看了看,迈步向着远处走去。
丫头见阿生独自向小男孩走去心中十分不舍,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度过十年心中难过非常。
她捏着衣角低头思索,忽地双手用力一握眼神一定抬步向前奔去,打定主意要同阿生一起回到十年前。
然而她刚迈出两步,一张大手忽地拉住了她的肩膀。
丫头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心中顿时一慌,急忙回身查看,只见阿生笔直站在身后。
丫头看了看身后的阿生,又看了看远处站着小男孩身旁的阿生,满脸的迷惑不解。
身后阿生向着她一笑,说道:“我答应过你肯定会来接你。”
丫头打量着面前之人,觉得这个阿生较她认识的沉稳了许多,脸上虽然生出了些许皱纹但更显得成熟稳重,站着她面前如同一座伟岸的大山。
她的眼睛慢慢闪出光来,兴奋说道:“阿生哥哥!你是十年后的阿生哥哥?”
阿生看着远处说着话的两个自己,向丫头做了个禁声手势,小声说道:“我们走吧,我带你回家。”
说着伸手入怀拿出神物匕首向着口中一刺,随着“咔”的一声响声空中出现一个漆黑洞口。
丫头嘻嘻一笑,伸手握着阿生的大手蹦蹦跳跳进了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