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仙儿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条,外面是什么情况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在一辆正在缓缓前行的车子中,道路不平,车子晃动得也很厉害。
不知行了多久,车子停下来,一个人将一个水壶样的东西放在她嘴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了,之后车子便又继续前行,一路上也没停下来让她吃过饭。
这样行了两天,车子再度停下来。
这一次,有人对着她粗声粗气的命令道,“下车。”
在车上蜷了两天,骨头似乎已经僵硬了,身子都快失去知觉,再加上没有吃任何东西,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见她没反应,立刻不高兴了。
上前拖着她的头发直接将人从车上拽到地上,虽然车子不算高,身子撞击在地上的时候也感觉到锥心的痛。
“啊——”林仙儿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接着眼前的黑布被拉开,刺眼的阳光让她极不适应,立刻低下头。
“快走,不要磨磨蹭蹭的。”
对方一扯她手上绑的绳子,若不站起来,只怕会被对方直接拖走,林仙儿只得深吸一口气,凭着最后一点体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林仙儿跟随着领头侍卫的脚步朝着一扇门走去,进去时抬起头一看,只见门上繁体黑乎乎的写着天牢二字。
身边跟着的三名侍卫,在入口时,拿出身份腰牌,没有任何交流的直接进入狭小的过道中。
天牢中压抑的气氛似乎并不适合说话,更何况每十步还会有一个侍卫冷冰冰的站着,那样严肃的表情,使得你都没法再将任何别的情绪带入。四人一路走来,除了脚步声,再无任何声响。
沙沙的脚步声,拖在天牢的青石地板上,并因为走道很长,而形成一种奇妙的回音。
终于到达一个牢房面前时。
“进去。”对方命令道。
林仙儿沉默而顺从的走进打开的牢房,紧接着听到牢门重新锁上的声音。
“姑娘,你压着我的脚了。”
林仙儿突然听到身边发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迟钝的睁开眼睛,发现是身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在跟她说话。
“哦,对不起。”林仙儿慢慢的站起身,挪开位置,原来是自己坐的地方,压到了对方长长伸出的腿。
不想有任何人打扰,林仙儿站起身后,直接走向角落里,那里有一处放着破席子的地方,算是最干净的一处,拐角里只有铺着的些破碎的稻草。
她蜷缩着身体,静静坐在上面,炫目的头晕感正一阵阵袭来,此刻闻到空气中漂浮的死亡之气,并伴着一种让人无法接受的臭味,是天牢中长久没洗澡的人特有的味道。
林仙儿努力屏住呼吸,将头埋在膝盖中,痛苦的只想立即死去,但是抵抗外界的事物,只能到一定程度后,又呼吸着空气,更刺激的心中恶心感变强。
“喂!你是怎么犯事进来这里的?”刚才被压到腿的男子望向她问道。声音沙哑苍桑,虽不知道对方具体年龄,可听这声音,至少有四十多岁了。
“我也不知道。”林仙儿如实答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牢房中空洞的回响,现在的处境,如同一场恶梦。
自己如何会从朝已突然来到碧云?九王爷是否平安?上官无极是否真的便是百无忌?无数多的疑问在脑中翻涌中,让她有种绝望、无助之感。
她想要逃出这里,可是在连窗户都没有的狭小牢房内,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她试探性的问对方,“你在这里多久了?”
那男子听后,鼻子里发出“哼哼”几声,他将头仰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颤动了几下。
“七年了!”他说道,声音同样虚幻的飘散在牢房中,仿若有人在恶梦中的呻吟。
林仙儿心下一抖,七年!
“你为什么被关进来?”她问。
男子感觉肩胛骨一阵疼痛,他只得颓然的换了个姿势侧坐着,只是背后的痛仍旧剧烈。
林仙儿在昏暗的牢房中呆了一会,视力才逐渐适应,此时才惊觉,对方身后墙壁上引出的锁链,从此人的肩胛骨穿过,就连对方的脚裹处也紧紧拴着铁环。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虐待囚犯,眼中立刻充满同情。可也有些疑惑,这人莫非曾经是大奸大恶之徒,怕他逃出去所以才必须用此方式将他变为废人?
男子望着她,眼中透中愤怒。七年了,他从帝王之尊,到被投入牢中像废物一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他每一天都想过死,可他又不甘心,自己的江山王朝被亲弟弟夺走,甚至连皇后都蒙在鼓里,这个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便一定要报。
“我叫龙无泽。”男子嘶哑着声音说道。
“龙无泽?”林仙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是碧云国的人?”
“你怎么知道?”林仙儿奇怪的反问。
男子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张,发出“嘿嘿”几声笑。接着突然把头扭到一旁,不再说话。
林仙儿只得猜测对方很可能认为自己是敌国来的,就算不是奸细至少也是敌人,所以不愿和她说话。
她此刻也懒得多说,只觉得这人也可笑,明明都被关在牢里七年,却还放不下心中的偏见,其实大家说到底都是牢里的囚犯,哪个国家的又有何重要?
正在此时,牢门突然打开了,两个狱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牢头模样的人。
“你就是朝已来的细作?”对方问道。
“我是朝已来的,但不是细作。”林仙儿连忙辩解道。她此时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够澄清自己,然后重获自由。
“说,你是不是魔鹫帮的?”对方厉声问道。
“不是,绝对不是。”她连忙否定。
牢头使了个眼色,两个狱卒立刻走上前,牢牢将她按在墙边。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林仙儿深身无力,只得被两个男子牢牢按在墙边,惊骇的看着牢头一脸狞笑的逼近她。
牢头走上前,突然大手一撕,林仙儿大叫一声,胸前的衣服便被拉开,露出雪白的胸脯。
她心下害怕之极,难不成对方想在这牢房里对她行不轨之事?
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真发生这种事,那她宁愿撞墙自尽。
便万幸对方只是拉开她胸前的一部份衣服,似乎在检查什么,之后便没再继续。
“难道他们在看我身上是否有魔鹫帮的标志?”她突然回想起来,女尸胸前那个鹫鸟的纹身。
“你是怎么来的?”牢头接着问道。
“我是海上飘过来的,是一次意外,我真的不是细作。”林仙儿连忙说道。
“哼,就算不是细作,也是敌国的人。”牢头冷冷的说道。接着便带着两个狱卒离开了。
林仙儿惊魂未定的赶紧拉好衣服,坐在原地喘气。
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如何对她?或许会有其他人继续审问,但只要说清楚了或许就好了。
一旁的男子闭着眼,似乎在睡觉的样子。
林仙儿正在胡思乱想中,突然,牢门再度打开。
两名狱卒二话不说,走上前便再次牢牢的将她按在原地,接着另一名狱卒端着一碗汤汁走上前。
“这是什么?”林仙儿心下闪过不祥的念头,慌乱的问道。
可对方一句话也不话,眼中带着冷漠的目光。
林仙儿连忙将嘴闭紧,可只是徒劳,一名狱卒用手强迫性的捏着她的下巴,剧痛之下,她的嘴无奈的被迫张开一些,腥苦的汤药立刻被灌进口中。她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就被强硬的灌进去了大半碗,最后被狠狠的甩在地上。
她无力的爬在地上,抬起手想要从嗓子眼儿里抠出来那些汤药。但却没有力气去抠。趴在地上想要呕出来,可是胃里空缺了太久,那些滚进胃里的东西像是被胃部狼吞虎咽的吸收了进去。怎么样都吐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无力的用力咳着,也咳不出东西。狱卒放开了她的手。接着三人便转身便走了出去。
嘴里腥苦的味道已经被喉咙间溢出的一些血掩盖了下去。紧接着胃疼,肚子疼,肠绞痛,浑身都痛,最后从喉咙里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一旁的男子微微睁了一下眼,看到眼前林仙儿在地上无助痛苦的样子,轻叹了口气,便又闭上眼。
这七年来,在这个牢房里,他已经见过无数次相似的场景。
所有人的下场最后都只有一个——毒死之后,尸体被扔到荒郊野外草草埋了。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龙无泽见躺在地上的女子不再动弹,以为她已经死了。
突然,一束红光绕着女子的身子浮现而出,将她团团围住,红光中隐隐现出一只狐狸样的动物。
“难道是火孤?”龙无泽心下大颤,瞪大眼睁朝那束红光看去,那红色的狐狸果然像极了传说中的火狐狸,正后腿支地,前脚搭在女子身上,似是想要唤醒她。
林仙儿原本已经失去了知觉,身子像是飘浮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忽然一股暖流从四肢流过,身体内的不适渐渐的消失。
她缓缓的张开眼,自己在一团红光之中。这团光之前似乎也出现过一次,不知道为何,现在又出现了。
接着她看见身旁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正是之前在上官慕川府上放走的那一只被囚禁的狐狸。
她望着狐狸那亮晶晶的黑色眼睛,感觉到格外的可爱,于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的头。
狐狸也不躲闪,竟乖乖的让她摸了几下,看起来便似将她看做自己主人似的。
接着红光褪去,最后收归于林仙儿的手腕之上,红色的火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仙儿坐在原地,看了看身旁,仍旧是那个昏暗不透气的牢房,“为什么狐狸不把我带出去呢?”她叹了口气。
“刚才那可是传说中的火狐神兽?”龙无泽瞪向她,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林仙儿的眼中全是迷惑,“那狐狸是红色,却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神兽。”
“一定是的!”龙无泽两眼发光,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心下快速的思索着,传说中能助人称帝的火狐如今竟然出现,看来此女定不是凡人,若能让她为已所用,便有了一线机会!
“姑娘,却不知道你芳名?”龙无泽的语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客气的问道。
“我叫林仙儿。”
“林姑娘,却不知为何从朝已来到碧云?”他试探性的问道。
林仙儿的眼中再次闪过迷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被人围住,眼前也是红光闪过,接着我便来到碧云。”
“莫非也是火狐所为?”
“或许是吧——”照目前情形来看,用火狐来解释似乎比较说得通一些。
“却不知道姑娘因何机缘竟能得到火狐这种神兽?”龙无泽小心翼翼追问道。
“这说来就话长了,其实也是无意中看到它被关着,就把它放了。却没想到它竟然能一直跟着我。”林仙儿如实回答。
“看来是火狐自已选了林姑娘做主人,真是姑娘的造化啊!”龙无泽羡慕的感叹道。若当初自己能得此神兽相助,王位也不会让那贼人抢走,说不定现在朝已也归于碧云的版图之中了。
“姑娘,你是否想过逃出去,重回朝已?”
“当然想。”林仙儿立刻答道。
“但姑娘在碧云人生地不熟,极易被人认出来自朝已,到时会被人抓住送到官府,而且这牢中狱卒很快便会过来,若见姑娘未死,只怕还有更多的手段对付姑娘,不知林姑娘可有所打算?”龙无泽问道。
林仙儿其实也想到这个问题,而且这还是个大问题。
见她蹙眉不语,龙无泽便又说道,“却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和在下合作,我倒愿助姑娘一已之力。”
林仙儿心下一喜,可一看到对方被铁链拴在墙上,心下又一沉。以他这个样子,能活着都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