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黎开的身体里徘徊着，从心脏输送到全身，再从身体各处反馈给心脏，周而复始。

“你的魂力，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黎开操控着雨水。

作为一个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亡魂，他要操纵降在这个世界的雨水，十分费劲。

演示一次后，凝聚起来的雨水就瞬间散开，啪地落在地上。

齐安城点点头：“管理员说，魂力都聚在我的影子里，偶尔我能够主动操控这些魂力，但几率不是很大，最多百分之五十。”

黎开美目落在齐安城犹如实质般的影子上，现在是晚上，他的影子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在黑夜的影子中十分突兀。

似如一个深渊。

“我需要你将这些力量凝聚住，像我刚刚演示的那样，让它走一遍全身。”黎开站在雨中，瓢泼大雨从身体中穿过，扬扬下巴，示意齐安城可以开始了。

齐安城闭目，雨点打在身上，浸透训练服，沿着衣角下坠。

半天。

睁开眼睛。

“怎么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黎开无语，再一次演示一遍，让雨水凝成形，沿着全身血管走一遍，映着旁边猎异之神雕像的射灯灯光，一副金色立体的人体血脉经络图呈现在眼前。

五秒后，散去。

齐安城点头，再次闭上眼睛，想着黎开刚刚运起来的动作。

又半天。

“怎么弄？”

黎开眼角直抽抽，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最终还忍了下来，再次演示一遍。

雨水一过黎开身体，就仿佛被他捉住，运行在他血管里，传到心脏，输送到全身。

三秒，啪，凝成形的雨水散开。

黎开身为一个灵体，居然累得够呛，眼神一藐，让齐安城赶紧练练。

齐安城记住了，闭眼，一门心思扑在将魂力聚起来的念头上。

可是，聚起魂力不是请客吃饭，说来就来的，平时训练也就攻击的时候才能抽出来那么一点，聚到拳势或者脚上然后宣泄出去，如今让自己凝聚起来，不泄出去。

他反倒有些茫然。

就好像学会了写几个很漂亮的字，忽然被要求写一首原创的诗来，无从下手。

齐安城闭上眼睛十分钟，从一开始寻找凝聚魂力的关键开始，慢慢地，脑子充满了“总部给的奖励会是什么呢？会是谁来颁奖？对了，要不要告诉爸妈？”等等诸如其类的想法。

将军终于忍不住，英俊的五官狞起，狠狠一脚踹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灵体特殊，还是与齐安城的神奇特质相互排斥，嗤地一声一个脚印透过训练服，狠狠地印在齐安城腿上，立时冒烟，一片紫色淤青。

“你给我认真点！”黎开怒道，指向星星之丘外面，“这点训练都做不来，你怎么去对抗更强的灰阶和黑阶？你知道黑阶之上是什么吗？那是起源者，连我都差点被杀掉！更不要说，一百多年过去了，它们都互相签订了条约，恐怕早不是当初的起源者了。”

齐安城吃痛，捂住大腿，倒在地上，听言一愣，连猎异之神都差点被杀？木然问道：“那是什么？”

他只知道，世界和平是在百年前的十源条约签订开始，却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条约的具体内容，以及十源是什么？只单纯地认为是人类争取来的得之不易的和平结果。

黎开想了想，编好语言，告诉他一段没被记载的历史。

“起源者，就是最初进化的那十个进化者。到对异战争爆发，它们已经经过了五十年的发展，因为国家的秘密封锁，和研究需要，被好生地圈养在研究院。再到初代战匣研发时，这十只起源者已经进化了一百年，在我成为猎异官的第六年，米国朝其中最弱的起源者投下两颗核弹。”

回忆起那段记忆，黎开的语气都很沉重。

“死了很多人，很多异者，但是没杀死它，于是我和我的小队去补上最后一刀，全军覆没，我也因为重伤，送回夏阳天京接受治疗，那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

后来，黎开因心脏病发，于天京逝世，遗体送上星星之丘英灵山，立起雕像，受世人信仰。

听完他平平静静说完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齐安城有些阴霭，也有些难以相信。

那是黎开自己所说的，他唯一的败仗，也是最后一仗，失败了，也被隐瞒了。没人知道黎开战无不胜的最后是怎么落幕的，他被塑造成不败战神，一代又一代歌颂下去。

“核弹...现在还是夏阳的最强武器？”黎开叹气。

齐安城嗯一声，从地上坐起：“还有几百枚。”

威慑异者世界的也有这几百枚核弹的功劳，但是...一百年前，核弹都不能杀死起源者，那如今它们已经强大到什么样了？

黎开很强，一代猎异之神，至今无人超越的猎异战绩。

可他失败了一次，差点被杀死，击败他的，团灭他小队的，还是一只最弱的起源者。

十只起源者，十源条约，仅剩的人类七国一百多年的和平。

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学校没有教，书上也没有记下来，七个人类国家，究竟是如何得以和平发展至如今？

那从未探寻过的异者世界呢？一百多年来，它们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比起夏阳，更强大吧？

“别多想了，起来，训练吧。”黎开意识到自己给出的信息太过沉重了。

齐安城弯腰，鞠躬，雨水顺着他稚嫩的脸庞滑落：“对不起，师父，我刚刚走神了。”

他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聪明也不笨，没有什么长处，身高也不出众，丢在人群里就会被略过，从小到大也没让家人骄傲过，有责任心有爱心，有胆子却害怕，下定决心却总是三分钟热度，没有信心，容易快乐也容易悲伤，总想着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却都没有实现过。

若不是偶然间得到亡灵的力量，齐安城就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他就是这样很平凡、很普通，然后走狗屎运，见到亡灵，碰到异者，开启战匣。

“没事，认真练就好，也没有那么快的，不用心浮气躁，重要的是认真坚持。”

黎开点点头，看着自己普通又不平凡的徒弟笑笑。

这家伙，除开神奇的体质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师父，我想学好。”

“嗯，认真坚持下去，会好的。”

只要不急不躁，能够认认真真，克制痛苦坚持下去，慢慢来也没关系，会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