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撒在操场上，雾还没散起去，到处都湿漉漉。

新兵们踩着水渍跑完一圈又一圈，他们的教官已经更换了，但都还没他们自己来的早。

雷团长一高兴就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和新兵们一块儿跑，乐呵乐呵地与路过的老兵打招呼。

“喂！看到没有，这，我带的兵，你们没起床，跑五圈了都。”

“喂！饭堂开了没有，我带的兵都没有吃饭呢！怎么这么懒呢，你们这么晚了才起床，军规都忘记了？！”

“喂喂喂！那边的，瞧瞧，我这新兵都这么早了，你还，噢，霍军长啊，来，娃儿们，给军长敬个礼，噢，没事，就打个招呼，小仪还好吧。”

老雷不是第一次带新兵了，却是第一次这么高兴，由衷地高兴。

他在这些新兵身上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就好像倔强的夜子还在里面给自己训着，就好像曾经的军长强撑着训练完，也有像大饼一样的大胖子淌着汗坚持。

这些新兵，他恨不得不让别的团来收人，自己统统收走，带个一两年的，马上就是一名合格的猎异军人了。

直到八点，老雷吼着让新兵去休息吃完早饭滚回来训练。

刑钰一只手拎着两只汽水灌，丢给齐安城一只，自己用嘴和手打开另外一只喝起来，熟练地很。

齐安城接住，仿佛已很久没有收到刑钰的汽水了，都快忘记这滋味。

刑钰喝下一口，舒爽地长哈一口气：“真羡慕你啊，有那么高的融合度，还有那么惊人的生命力，大家都知道了，你拿了霍教官的战匣，连着一晚上维持形态五。”

齐安城嗯一声，不知说什么。他不习惯受人恭维，也不习惯被当成天才，可刑钰又说的没错，只好默默地喝一口汽水。

“大家都知道欠着你一条命，还有他，”刑钰把汽水罐放在地上，努努下巴，指着远处找上孙阴的陈伯启，“他啊，救了我的命，可是大家也知道，实际上也都被他救了一命，他杀死那个屏蔽者，让古岁大将来救援，我们才能活下去。”

远处，操场边上，陈伯启和孙阴说上几句话，马上被对方甩飞两米，扬起一阵尘土。

齐安城立刻站起来，却被刑钰一只手拦着：“别过去，他也在努力的。”

果然，陈伯启又站起来，再次朝孙阴扑过去，但又一次被一拳打倒，齐安城不由生气：“孙阴这是干什么？！”

刑钰左手撑着脸庞：“他求孙阴训练自己，几天了，一有空闲就干架，你看，教官都没阻止。”

果然，不远处就有新来的教官站着看戏，却一点上前阻止的举措都没有。

“...唉，这样...有用吗？”齐安城道，战斗确实很能训练人，可是陈伯启这完全就是市井流氓干架，纯属找虐的。

刑钰轻哼一声，笑道：“你啊，别仗着自己是天才，看不起大家，可怜大家，我们不跟你道谢，也不和你打招呼，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实际上，超不服气的，超想打你一顿。”

每个新兵都知道齐安城的名字，和他的战绩，都知道自己欠着他一条性命，还有陈伯启，这个体质最差的弱鸡，居然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战功。

“凭什么大家都是新兵，你就可以逞英雄，陈伯启也可以杀死一个干部？妈的，迟早要救回你一条命，让你也尝尝这样尴尬的滋味，明明就是同期，明明都是新兵，就你这个，一米七，单眼皮，又不帅的家伙逞英雄。”

刑钰原本是很稳重的性格，说着说着自己也不服气起来。

齐安城听言，一笑：“那...待会，我们较量较量？”

刑钰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汽水，将罐子一脚踢到远方，砸在某个老兵头上，然后装成不知道，吼道：“走！吃完饭，好好切磋，别看我一只手，一只手也能虐你！”

齐安城点点头，心里某个地方轻松下来。要是这些新兵都把自己当成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天才，什么最强，那他才不知道怎么处理，怎么面对。

就这样，大家都对他不服气，想要超越他，努力训练下去，就挺好的。

伟人？齐安城不想当伟人，堂堂正正地平凡着，足够了。

“喂！伯启，走啦，吃饭去！”齐安城叫道，随后又看着孙阴，嘿嘿一笑，“喂，孙子，再打伯启，小心我揍你啊！”

大家哈哈一笑，孙阴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那边，隆喜贵已经被雷团长带着一起去饭堂，袁左江拉上一脸不高兴的叶佳一起走过来。

日子，好像恢复正常了。

不对，比原来更好了，把一些人的那部分一起活下去，每一个人，每一个平凡的人生，都在这新兵操场上，努力，茁壮地生长着。

既不自卑，也不自大，更加相信彼此，也更加不想输给彼此，没错过一秒的训练，补上李总教官布置过却没能完成的训练。

没有人要求他们变得很强很强。

只有自己，和自己，较真着，不想碰到异者时，再次抛下同伴，让长官去送死。

“刑钰啊。”齐安城伸伸懒腰，因为被黎开踹过一脚，一瘸一瘸地走着。

“干嘛？”

“你说，有没有那种能让你生出手臂的战匣？”

“也许吧，我不知道，过阵子，要去医疗站接个机械臂了，也不差。”

陈伯启从旁边赶上来，眼神明亮，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安哥，心仪姐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她吧，别憋着了，又不是你的错，”齐安城一只手搭上陈伯启的肩膀，“不要内疚了。”

陈伯启点点头，随即恢复当初那张干净、阳光的笑脸：“我会去看心仪姐的！”

“伯启？”齐安城看看周围。

“嗯？”陈伯启低下头。

“上次总部悄悄给了我一块灰晶，这次说不定你也会有。”

刑钰的脸转向别处，努力表现出不在乎，也不羡慕嫉妒的样子。

陈伯启楞楞点头，问道：“是什么？”

齐安城整个人一恍惚，都忘记了陈伯启的逃离生物学没怎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