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轮战车孤零零地驰骋在野外。
雨势没有消减，满地泥泞，有些地势已经上不去了，但因为要躲开驻扎兵团，迫不得已只能将车开过去。
陈伯启已经昏迷过去了，头脑随着车身颠簸而摇摇晃晃，祝潇开着车，时不时让齐安城看看地图。
等确认了没有追兵后，祝潇才将车子停在一条古老的公路上，拉开前座的屉，里面上下两排共八只战匣：“喏，选一个，车后座还有很多心石。”
齐安城楞住，眨眨眼。
“干嘛啊，愣啥啊，你不会全都想要吧？这可不许，你心仪姐是下了血本，搜刮来这些战匣和心石，可是...按规定来说，每个人只能用一个战匣，多了会出事的，噢，抱歉，是我没有介绍啊，呐，这只呢，特性是……”
祝潇十分专注地自言自语起来，没等齐安城回答，就已经将每只战匣的来历和特性、活性都做了说明，拍拍胸脯道：“这上面的战控都是哥亲自给剔除的，放心用，不会有人发现。”
齐安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怎么，你看不上？”
齐安城摇头：“不是，我已经有了。”
祝潇错愕：“你有战匣？！霍心仪舍得把她的给你了？”
“不是，我昨天...，嗯，那个上了一趟山，就...懂了吧，黎将军雕像后边。”齐安城双手做了个铲土的动作。
祝潇明白过来，竖起大拇指，沉吟：“叼！你这挖了多少人的祖坟知道不？中将黎卫，使长黎梅，还有他们家黎东，黎承业，黎……”
黎开的后代可谓是遍地开花，夏阳上下都有他们的影子。一连串名字听得齐安城头皮发麻，连忙止住祝潇的话头。
“潇哥，他们家...这么大？”
“大！绝对的，好像连异者世界也有他们家的影子，知道害怕了？要不要我帮你把那只‘曲反’埋回去？”
祝潇的表情虽然有些不认真，像是开玩笑，但是他的话绝对没有半点水分，黎开的家族后代影响力是国际级别，毋庸置疑。
齐安城叹气，他师父可没说过这个问题，他自己先前了解到的只是一些成名已久的黎家人物。可是现在仔细看来，处处都是黎家的影子，若是因为这个得罪了黎家，万一他们给陈伯启下绊子啥的，自己就算真的猎杀一只灰阶，恐怕也...
“埋不回去了。”
“哈？什么意思，弄丢了？”
齐安城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它在这里。”
“不可能，你少开玩笑，一晚上你能动手术？再说，那是初代战匣，活性老高了，一植入就会把人抽干，所以至今都没有回收过。真的，拿出来吧，听你潇哥的话，这几只战匣挺不错的。”
祝潇朝他伸手，示意他交出来。
要不是陈伯启的能力影响，齐安城还真想当着祝潇的面试试曲反的力量。
但是齐安城不能，于是道：“真的，它融进去了，我还活着。”
祝潇在他脸上盯个半天，再次伸出大拇指：“叼！黎将军要做手术才能激活的战匣，你给...，你还是个s...b级啊，大哥。”
齐安城气笑了：“信不信由你，我真没开玩笑。”
“行行行，你是最强新兵，你说了算，不要就不要了呗，我收回去，”祝潇颇有些失落地关上车屉，又不死心问道，“那心石呢？”
“也不用，用不上。”
祝潇刚想发动战车，听到这话，有些气道：“行，叼！牛比。”
齐安城有些好笑：“潇哥，你生气了？”
“我生啥气，你那么牛比，半点忙都不用我帮，多得劲啊。”
祝潇生气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帮不上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被雨水夹杂的风景在车窗里倒退，战车再次开动，行驶在古老的公路上，时不时碾过路面碎石。
半晌无话。
祝潇叹了口气：“其实，今天，霍心仪想一个人去救陈伯启的，后车厢里的心石，和战匣，都是原本她要用的，只不过，你来了，她就留下了。”
齐安城望着车窗外，已经死去已久的小镇，看着那些蛮横生长的新进化植物：“心仪姐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祝潇打开车灯，照亮逐渐昏暗下来的道路：“不知道，从前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她为什么现在又敢站出来了？”
祝潇不是很想提起这个事情，沉思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
大约四年前，带领霍心仪进入战控系统，并且教导她使用各种设备，识别各类信号的，一个叫许嘉嘉的前辈，因为突然进化，被秘密关押，自愿签字后处死了。
为这事，霍心仪和瞒着她的整个战控系统的伙伴都闹翻了，连军长都遭殃了，还硬生生在山牢前骂了曹狱长个把月，更别说拿石子砸曹狱长家玻璃之类的事。
“许师姐，是一个很好很好，对待所有人都非常耐心的人，我也被她带过一阵子，就是发生了这事儿，其实她也认命了，怕霍大小姐为她闹事，还留了张纸条让霍心仪不要怪任何人。”
齐安城沉默了。
祝潇继续说：“其实这些年，或者说，猎异军团成立以来，一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无法控制进化。只能将他们消灭在苗头，说实话，你的做法我也不知道正不正确。”
一旦进化，就送上自愿死亡并且捐献遗体的白纸，签名过后，全都送入武器公司或者神造局，制成战匣。
霍心仪在那件事后，也逐渐认命了，只是，这事发生在陈伯启身上，又有种让她重回许嘉嘉事件的错觉。陈伯启也是如许师姐那样，认真，热心，又是她亲自带的兵，她受重伤时，还是陈伯启拼死背她去医治的。
“潇哥...，为什么不正确啊...，伯启他只是变成异者，并没有背叛和伤害我们啊。”
是啊，救自己的同伴，不正确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样的措施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对这样的措施习惯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因此被判死刑的同伴们都认命了。
祝潇不知道，他虽然把着方向盘，却不知道往哪里开去，忍不住叹息：“你们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齐安城毫不犹豫：“救人！”
祝潇对此不予置否，笑：“你们在动摇这个国家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