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他不确定是不是在喊他,但是那个嗓音却异常温柔,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啊,这么幼稚。”她轻轻地说,语气充满了责怪。
“好了,你抓紧,还要赶路呢。”那个女孩这样说,然后她像是嘲讽他一般轻蔑地笑了一声。
“真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以前的你总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如今落得了这副落魄的模样,应该要学会收敛一点了吧。“他听到了一个悠远的鸟鸣声,似乎离他很远。
他一直都听到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仿佛就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每一次落脚都能听到什么细碎的声音,像是踩在枯树枝上面一样。
可是过了一会这个脚步突然停住了,因为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更加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好像来的人很多又很急,像是追赶着什么东西一样,又像是搜寻着什么一般。
身边的脚步又开始动了,变得匆匆忙忙,他甚至听到了女孩子略微沉重的喘息声,似乎是体力不支。他想说些什么,或者说是问些什么,可惜一片虚无黑暗,他只能听到声音,甚至都分不清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在哪个方位。
“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引开他们。”女孩将什么东西放了下来,然后准备离去,可是她又不动,这样安静地环境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沉重的呼吸。
“不要出声,我会回来的。”她离开了,他仿佛依旧能嗅到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可是此时女孩离去,她的气味也随风而去,有什么人跟你说了再见以后就真的是永远的离去,头也不回,也有什么人连把再见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赌气一样,永远也不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他预感很强烈,他觉得女孩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安静的可怕,就好像你一个人坐在大海深处里,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头顶上是幽蓝至黑的海水,脚下是一片视野模糊的珊瑚礁。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再次听到女孩的声音,他想,他应该醒来了,这场怪异的梦境该结束了。
雨哗啦啦的下着,天空中那片雨云在夜晚里呈现出夕阳红的颜色,笼罩了这一片区域,说来也怪,诺大的城市只有这一小部分区域下着狂暴雨,其他地方都是好好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奇怪的理由。
很远的天空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它屁股下面冒着鲜红色的烟冲天而起,俯视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斗篷下的人看了看不远处失了神的柯尔,然后他走向自己的那根铜柱子前。
“真没意思,每次出任务都急急忙忙地赶回去,真是不知道组织里的家伙们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一手拎起来蒂朵的尸体,然后自言自语着向着远处离去,而他身后那根诡异的古铜柱子始终悬浮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
“请等一下。”有人在后面说,斗篷下的人停住了脚步。
“黑衣斗篷,古怪的行事方式,你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夜衣组织里的成员了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三个欧洲人,两男一女,他们像是雨夜中的忍者,漆黑反亮的伞面像是三把锋利的武器,无情地切开雨滴下落的轨迹。而说话的这个人是在三人当中看起来比较苍老的一名老者。
“你有事?”斗篷下的人似乎很是不屑。
“这个女孩是我们猩瞳者族内的人,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您动手抹去了她的生命,但是我们血族内的规矩是要将她带回去立碑的,墓碑是我们猩瞳者前往西方世界的通道,所以希望您能将女孩的遗体交还与我们。”老者这样说,三人中的那个女人非常性感,窈窕的身材像是一具比例完美的塑像,长相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只是那张冰冷绝世的脸让人看了心里不自觉的打怵。此时她正盯着蒂朵的遗体,面无表情。
三个人与斗篷下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都没有接近谁的打算,他们中间隔着柯尔,不过没有人注意柯尔,他跪在那里,耷拉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斗篷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斗篷底下传来了一声嗤笑。随后他用力一甩,将蒂朵的遗体扔了过来,就停在柯尔不远处的前面。
“你们带走吧,反正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有那边的那个,你们也要带走么?”斗篷下的人指了指跪在那里的柯尔。
“是的,这个人与我们血族有着很大的渊源,关系也很不一般,所以我也要带走。”他们就那样站在雨中对话着,谁也没有要先动一步的打算。
斗篷下的人没有动是因为他觉得对面的三个人中,那个年轻清秀的高鼻梁男人的实力竟然让他有一点看不透,真要比喻的话,就好像一个黑洞,吸引着你却又有着致命的危险。那个男人看似漠不关心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会瞟向柯尔,与男人飘散的目光不一样的是那个女人,她的目光一直停在蒂朵的遗体上,漠无表情。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听说他是个会咬人的小疯狗哦,你确定带走没关系么?”斗篷下的人轻蔑地笑了。
“是的,这个人做的事情不被允许原谅,我们要将他带回族内进行审判。”老者说。
雨越下越大,一点停下来的架势都没有,从外面看向城市内部,就像一团迷雾包裹住了整个城市,好似那里面隐藏着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斗篷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就交给你们了,我就先走了。”他转身离去,一步一步走的很缓慢,像是在雨中散步,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和这个天气带给他的心情。
“这就是那个孩子么?”此时女人站在伞下这样说。
“对,曾经几乎以一手之力毁掉我们整个茨密希族的孩子就是他。”老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
“可是我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他就是个普通人。”
“当初的他不是这样子的,你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你想象不到,当初他仅仅使用蛮力就打倒了不少族内的元老,这个人的身体素质甚至要远超于我们吸血鬼的身体,还有他诡异的攻击方式,似乎我们的永生体质在他面前毫不管用。”老者回忆往事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
“这个人不简单,他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封印住了他的能力,不过那都只是暂时的,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另一个人。”年轻的男人开了口,低沉浑厚的声音仿佛自带磁性。
“为什么这样说?”女人问。
“直觉。”男人盯着柯尔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透着一股寒意,是一种没由来的恐惧感,当他站在尊贵无比的教皇面前时都不曾出现过这种心理,他隐约觉得这个男孩让人胆寒的可怕。
突然有什么变故发生了,本来天空中疯狂降落下来的雨滴此时都慢慢降低了下降的速度,然后缓缓地停住,悬浮在半空中,像是要往天空中逆着上去一般,一股异常凶猛无比而又磅礴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而那个中心集中的地方便是那个跪在雨中的男孩。
一瞬间三个人站在伞下仿佛被巨山压顶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很沉重,那个年轻欧洲男人的脸是路西法,此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深知一种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出现了,那可能是神,或者在神之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竟然有些心发了慌,这不可能,他并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确确实实的存在着。
斗篷下的人站住不动了,准确地说,是他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是他不能够挣脱开的,漆黑的斗篷衣遮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是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出他那隐藏在斗篷下的脸此时是有多挣扎和愤怒。
“呼………………”柯尔双手撑地,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就如同疲惫的睡了一觉然后醒来,本来他小腿裂开的骨节现在竟然在以堪称疯狂般的势态生长,能听到骨骼愈合的细碎音。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动,从他身上扩散出来的威压仿佛一个古老的君王,向着四周缓缓地逼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一种比死亡来临还要更深的恐惧,恰如深不见底的深渊盯着你,黑暗一点点慢慢地吞噬你,让你看着自己一步步堕落,却又无能为力,绝望到没有力气。
天空中的雨滴又落了下来,但是很明显的是它们降落的猛烈程度变得很是迟缓,像是恐惧着地面。
“好久不见了,这个世界。”柯尔开口说,他的瞳膜是墨黑色的,像是一团黑色的火包裹住了所有的眼白,那种寂静地黑看的人心里发怵。
他抬起了脚,然后缓缓地走到了蒂朵的身边,每一步的落脚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最后他在蒂朵的身边蹲了下来。
他仔细地观察着蒂朵的脸,那张曾经美丽温柔的脸总是带着善意,哪怕这个世界对她的伤害再大她都宽容大度,现在那张脸苍白的厉害,干裂的嘴唇上还有已经发了黑的血渍,让人看了心疼。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女生,你能发狂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了。”他轻轻地说。
“我的东西你没资格碰。”他突然看向蒂朵身旁的一个方向,然后他吼了一声,“滚。”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苍古的施咒,浑厚的声音中夹杂着王一般巨大的威压,一种无形的生物被这种强大无比的力量拍得粉碎,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你总要有所改变,不然你以前吃过的苦和遭过的罪,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将会变得不值得。“他拍了拍蒂朵的脸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什么人说一样。
“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该干活儿了。”他站起身来,转过头去,望着黑衣斗篷人的方向无声地笑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然后那股凝固在其他人身上的那种诡异力量被消了去,强大而狂猛地威压被他尽数收回,不过此时他却是那股威压的源头,就好比是一个绑着千万吨炸药的携带者,别人看来害怕惊恐,而他自己看来无非就是一个玩具。
黑色斗篷下的人在那股强大的诡异力量消退时就一直在喘着粗气,仿佛一瞬间他就苍老了很多,不过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得出,那对邪恶的肩膀在黑色的斗篷下猛烈地颤抖着,那不是一种恐惧,更像是一种兴奋至极的感觉。
“呵呵呵呵。”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从斗篷下传了出来,仿佛是吃人的恶鬼。“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看来组织上对你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你的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家伙。”他转过身来,斗篷下黑漆漆的就像一个怪物张着口,里面是一排排锋利的獠牙。
“夜衣组织,里面的人可个个都是疯子。”柯尔笑着说。
“很难有人提起我们组织还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尖细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的耳朵很是不舒服。“你倒还蛮有自信?”
“自信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实力的人说的话,我有那个资格。”
“凭什么?凭什么你敢用这样高傲的姿态和我说话?”斗篷下的人貌似歇斯底里了起来,这句话是吼出口的。
他突然间调动起了自身的元素之力,那根奇怪的古铜柱子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就像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吞噬着一切一切,连它周边的雨水都被隔了开来,高速运转的速度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此时在保护着它让它尽可能地吸收到更加庞大的能量,尽管它本身蕴含的元素之力已经非常之多了。
路西法三个人都有些吃惊,那根古怪的柱子所蕴含的能量之庞大连他们都是能够更加清晰和直观的感受到,毕竟他们是吸血鬼,本身对元素力量的感受是很微弱的,除非元素能量的压缩达到了一种非常之高的浓缩程度。而此时的情况便是如此,那诡异的柱子里浓缩的元素力量足以轰平整座城市。
“你可能还是没有看清现在的局势。”柯尔说,他根本瞧都不瞧一眼那根古怪的柱子,因为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不是什么千万吨的炸药,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玩具,一个会自己转动的玩具。
“是你没有看清局势,自说大话的家伙。”斗篷人将那根带着巨大能量的柱子所吸收的所有能量压缩到了一定的程度后,柱子便慢慢地停止了转动,他指挥着柱子向着柯尔的方向猛地冲去,那根诡异的柱子就像突然变成了一颗高速转动的子弹飞转在空气当中,如果打中了只会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势。
在一旁看着的三个人心里很清楚那根柱子如果爆裂开来所释放出的元素力量到底有多么恐怖,他们也很清楚黑色斗篷下的人这个举动是想与面前的那个男孩同归于尽,他们虽然心里震惊这个男孩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斗篷人这样发狂,不过他们的手头上也开始做起来预防的准备,虽然此时已经来不及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反应和筹备,但能争取一点防护的手段总是比坐以待毙要来的强得多。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柱子即将碰触到柯尔的几米远的距离内便不再前行,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它的前进,无论它如何奋力的挣扎都无动于衷,停滞在空气当中,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仿佛一直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制住了它的喉咙。
“没有用的,你自己心里不也很清楚么?”柯尔冲着斗篷人这样说,然后他随手一甩,那个古怪的柱子被甩出很远开外。
“哼,既然能够抵消元素力量,看来你也不能使用元素之力,那大家就以刀剑相见吧。”斗篷人褪下了那一身漆黑的斗篷,果不其然,斗篷下的他是一个消瘦如骨的人,这样的形象与他尖细的嗓音很符合,他也戴着一个檀木制的面具,上面绘着杂乱无章的符文,面具上两个漆黑的眼洞下隐藏着蛇腥般的瞳孔,泛着枯黄色的光芒。
此时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两柄长刀,像是一个亡灵般的武士,做好了战斗前的准备。
柯尔却忽然笑了,笑的很是轻蔑。
“谁告诉你能够抵消元素力量就不能用元素力量?”柯尔笑着看向他,那笑容中满是戏谑。
他伸出手臂,然后摊开手掌,那里面一条浑身泛着蓝紫色光芒的小东西缠在他的手掌上面,看上去应该是一条游离状态的小蛇,但那两根细小的角却又否定了这个比喻,硬要说的话,是一条泛着紫电雷光的龙。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面具下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是一种从未在自然界出现过的元素,准确地说,是从未出现过使用这种元素的人,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你见过它的,就像你们组织里的那个孩子一样稀缺的元素,相对来说,要完成那件物品的话,我的元素是一件更好的替代品不对么?”柯尔把玩着手掌中的小东西,谁也不会知道就是这个小小的东西里蕴藏着怎样的一种力量。
“你竟然能将元素形态化,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是那种兴奋至极的癫狂。
路西法盯着那个男孩手中泛着异色光芒活灵活现的游离态小龙,猛地瞪大了双眼,与它类似的东西他恰巧也在某个人的手中见过,那个模样,那个形态,那里面隐藏着如何恐怖磅礴的力量,那何止是一颗炸弹,那简直就是上千颗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