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质变 下
作者:一碗素饺子      更新:2019-08-05 21:15      字数:4139

迟丁觉得这两天自己运气很坏。自打遇到两只包子以来,它的运气就没好过。先是被一只不起眼的小包子把触角削掉,接着被弄得浑身粘糊糊地抓起来,不能吃不能喝地关在洞里一个晚上。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怎么能被自己吊打的包子伤到?怎么能毫无准备地被抓了起来?连出手相搏的机会都不给?这差点让它憋出内伤来。

从昨天开始,迟丁心情才好了起来,能够接受女王接见,还在休息室休息,这是何等的荣耀。自己没有做什么,却享受这些待遇,它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遭的罪,心里又有些平衡。今天听说要参加战斗,它什么委屈也没有了,兴高采烈地和战友们奔向战场。要说蚂蚁一族们最大的乐趣,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各种各样的野兽斗。不论什么,战斗才是它们最大的乐趣。

迟丁与战友们冲入战场,与毕奇、奇力组阵冲击对方。刚开始还能有来有往,随着体力的下降,对手数量增加,逐渐变成一对一的缠斗。虽然疲累,但迟丁心情很好,把它近日受的委屈释放出来。

在对手突然放开口时,它本来想倒在树叶堆上休息一下,但暴涨而出的熟悉杀气让它陡然站起,警惕地看着周围。除了不时闪过的七彩光线、不住地厮杀闷吼,风依然很轻,树还是很绿,杀气突然出现又倏忽消失,血腥之气在眼前弥漫,自己刚才的对手倒伏在地,身子整齐地分成两半。

迟丁有些迟疑地看着身边大大的树叶堆,什么时间多出了这样大的树叶堆?刚才和那个瑞特士兵搏斗时,怎么没有发现?一阵风吹来,掀起树叶堆上的一片树叶,露出里边泥色的皮肤和一双大眼、一口的白牙。

“嘿,迟丁!”包子九和迟丁打了个招呼。

“吓死我了你!你怎么过来了?”迟丁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和包子九说话。

“我们没什么事,这不过来帮你们的忙来了。”包子九对刚才的一剑很满意。这是它第一次使用骨剑。用棍子的感觉和这差别太大了!它理解了包小七为什么心心念念地要使用它的武器。使用剑战斗感觉就是一个字——爽!“我的目标太大,移动不方便,你把对手吸引过来,我用我的剑来帮你!”

迟丁看了看包子九,又看了看自己刚才的对手,“这是你干的?”怀疑它是怎么做到的。之前,被包小七削掉触角时它就没有看到是什么武器,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事实虽然摆在眼前,眼睛却没有看到,自己不敢确定是否就是真实的。

“是我干的。”包子九露出了一口白牙,有些得意地说道。第一次使用这把骨剑的爽感还没有消退。它晃了晃脑袋,树叶跟着哗哗响了几声。

迟丁从触角受伤以来,就一直纳闷,是什么武器伤到的它。可惜现在不是看武器的时候。尽管怀疑,但自己的触角、对手的尸体,让它开始相信包子九。它点了点头,转身刚要去帮助自己的队友,一只蚂蚁快速扑来。迟丁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对方身下,这只瑞特士兵张口就咬在它的后脖子上。接着它就又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从后方传来,又感觉到对手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而对方的六条肢体却没有了力气。迟丁用力将对手掀掉,却感觉对方的螯牙仍然咬着自己的后脖子处。

“喂,迟丁,那个瑞特兵的脑袋在你脖子后面挂着,我的剑不敢用力切,不然把你的脑袋切下来可不好玩儿。”看着挂在迟丁脖子上的瑞特兵脑袋,包子九不敢随意下手。

迟丁不以为意,大声说道:“你不用帮着去掉。我现在就去吸引它们去!”说完,迟丁就快速地冲向离它们不远的两只蚂蚁。这次受袭让它信心大增。有这样一个助力在身边,我有何惧?就这样,迟丁挂着瑞特兵的脑袋开始四处出击。包子九也没有真的呆在原地一点不动,它只是慢慢地跟着迟丁游走。在迟丁吸引对方攻击到它的身边时,它瞅准时机要么砍、要么削、要么刺、要么挑,把迟丁对手身体的一个零件卸下来,剩下的就是迟丁和它战友的工作。

石头的效率可是比迟丁高出不少。不同于迟丁的吸引,它是主动出击,不断解救离它最近的战友。头相万士发现,石头的攻击效率实在太高,在它解救两只围困的士兵时,发现自己周围全是已经被解放出来的士兵。它组织大家重新组成战阵向前解救被困住的战友。但是,如果方向与石头不同,战阵很快就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发挥更大的威力,进而僵持不动。而跟随在石头后的战阵,却越来越大,呈几何级膨胀。渐渐地在石头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皮麦士兵。它们以石头为兵锋,不断组成战阵,竟而形成一股完全自由的攻击力量,逐渐扩大着解救的范围。

迟丁则不同,它不断游走在包子九周围。它以包子九为中心,呈螺旋形不断扩大着自己的解救范围。渐渐地,在包子九也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攻击力量,四处出击,一旦受阻很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破。迟丁就是这个核心的决定性力量。

瑞特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战场的变化,它专心与皮麦进行着战斗。在皮麦援兵到达战场后,皮麦仍然没有放开手脚与它捉对拼杀,让它更加急躁起来。某一刻,它放慢了攻击的节奏,眼光掠过战场,发现皮麦后面的战斗发生了改变,皮麦士兵们在四处出击,而自己的士兵们却仍然受困,无法放开手脚战斗。战场上的优势正在向皮麦一方倾斜。它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自己所带领的士兵可是要比皮麦的士兵多出不少,即使因为长途行军、参加战斗有些损失,身体疲累,也不可能处于劣势,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这样被动挨打。它停了下来,不再主动攻击皮麦。皮麦看它不再出击,自己也停止了游走,盯着瑞特不动。

“皮麦,你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方法,让你的士兵能够这么强壮,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占据了优势!”瑞特看到皮麦也停止了动作,恶狠狠地问道。

“瑞特,我所拥有的你也有,我所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留下更多的东西。你不要总这样纠缠不休。我不想和你再斗下去,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行不行!我有非常重要的信息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摩奥斯做的,它想挑起咱们的争斗!”皮麦对过往的恩怨不想再说。

就在两个女王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中部战场上的战斗基本上停止了。原本如扇子形状的下半部分,大部分是摆好阵形的皮麦士兵,瑞特士兵松散地分布着,被皮麦士兵包围起来。

而上半部分的瑞特士兵、皮麦士兵各自放开了对手,摆开阵形对峙,不再互相攻击。瑞特士兵的兵力稍微多一些,皮皮麦士兵稍微少一些。但下部战场的瑞特士兵留存已经极少。如果把两部分战场的士兵合在一起,则皮麦士兵要明显多于瑞特士兵。

出现这种状况,全是因为两个死亡旋涡的形成。一个是机动的石头,一个是绕圈迟丁。战场下半部分的瑞特士兵发现自己的战友纷纷战败,其中会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士兵,发现己方已呈劣势,迅速放开对手,集中附近的兵力放弃进攻以自保。而万士、石可带领的大部分兵力是女王卫队,对女王的命令执行很彻底。既然女王说过对方不攻击,己方不反击,就将对方先行包围起来。中部战场边缘的胜利,由量变迅速达成了质变。

战场上的行为具有强烈的传染性。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种传染性的最好的例证。战场上的士兵对战友的行为敏感性很强,一旦出现某种行为,很快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到整个部队。

中部战场的行为,甚至传染到了前后两个小点的战场,使它们也停止了相互厮杀。这次战场真的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安静之中。

瑞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战斗就此停止,如何撤退,如何给自己的子民交待。自己可是信心满满地要打败皮麦的。真正让它过不去的是它自己的心理。它为了这次进攻,可以说精心准备了多年。从它们分家开始,就时刻准备着今天的战斗。虽然战斗并非因为自己的意志,却也和自己的心意走在了一起。多年的精心筹作,今日却无果而终?它实在不甘心。听皮麦说摩奥斯在挑动它们的摩擦,瑞特并不相信。

“什么摩奥斯!你能这么快把我的优势扳过来,难道不是准备很充分?这样充分的准备,说明了什么?你不就是想把我的所有都抢过去?”瑞特说完,皮麦张口刚要说话,只见一道彩光乍起,瑞特毫无征兆地射向了皮麦。瑞特停止攻击不断蓄聚着力量,在皮麦欲说话,放松警惕之时,它拼尽全力作最后一搏。

皮麦确实被瑞特的表现迷惑了,认为它战斗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局势对它并不利,停下来谈谈是对它最有利的。便放松警惕,专心要与瑞特好好谈一谈。未曾想瑞特还会突然行险一击,在它发现瑞特翅膀微一翕动,心中吃惊时,彩光已迸,想彻底躲开已然不及,只好翅膀内收,六肢收缩,含胸抬头,合上螯牙,硬接瑞特的一击。

“咣咚”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两个女王撞在了一起,同时向后方滚去。由于皮麦稍低了一些,全身做好了受撞的准备,仍然被撞得翻滚了很远,倒在地上头有些晕,一时没有起来。瑞特也好不到哪里去,它被瑞特撞得向上弹起,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在地上滚出更远,被一个大大的树叶堆挡住,停了下来。

瑞特喘着气,用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鼓足力气走向皮麦,将其彻底击败。可它刚站起来,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捉住,随后整个身子竟然被提了起来。它的六只爪子离开了大地,没有着力点,难以发挥威力。那只手很长,自己张开翅膀想要攻击对方,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身后是一个大大的树叶堆。挣扎了几下,它突然不再动弹,因为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从身后的树叶堆中迸射而出。

身后杀气自己无法抵挡。这是杀气迸出的刹那,瑞特所能感觉到的。

这个世界就这样和自己告别了?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我的子民以后如何生活?再看一眼头顶的蓝天,天上飘着几片厚厚的云朵,真的很美。树冠的绿,在大雨后清翠欲滴。空气沁入心脾,最后再吸上一口吧!可爱、可恨的士兵们都在看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自己也将化为一抔泥土,变成一粒沙,幻成一滴水,不再有任何争斗。那时自己该是自在的,也是自由的,不再这样辛苦劳累,费尽心神。有一丝不舍,是有一丝不舍,舍不得自己的子民,那是自己的心血;舍不得洞里的子卵,它们还是晶莹的珠宝;舍不得日常的劳作,自己还能做更多的事,为孩子们,为士兵们,为这个家!再见了士兵们,下辈子我还会和你们在一起,你们让我得到了真的幸福!再见了皮麦,下辈子我还将和你拼杀!曾经的一起,我也回忆,也有留恋;曾经的分开,我有怨恨,也有怀念。怀念你我的真诚,相爱相杀。就此别了,瑞特呼出了一口气来,看到皮麦眼中透着的笑意,那不是得意,也不是高兴,而是轻松的笑意。它爬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看来它也认为这一切结束了!可我也能让它感觉到沉重?它应该觉得我不值一哂才对。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