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台一事后,江湖中虽然看着亦如往昔,但深入其中的人都知道以后绝对不会太平了,星辰教的教主不是个省油的灯,甚至重新培养了一批七星卫,最令人恐慌的是殷玉楼竟然没有死,这无疑给经历过当年那些事的人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恰恰杨和光这个时候又倒下了,一夜之间原本所有的秩序轰然倒塌,心思活络的人早早就在观望了,对于他们来说,杨和光这么多年来的实力,为整个江湖所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时他们心中就有了疑问:要是杨和光起不了怎么办?
放眼武林,还有谁能替代的了他来与星辰教抗衡?
比起其他门派的观望,武林盟内更是一派肃宁,武林盟上下一心,杨和光一倒下,就好似天塌了一半,武林盟中人人都担忧不已。
已到深夜,杨溯就守在了杨和光房门前。
“杨叔,父亲他如何了?”一见杨成言出来了连忙就迎了上去。
杨成言脸色灰暗,凝重地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这里我守着,你先回去休息。”
杨溯倔强地摇了摇头,同连着守了几夜的杨成言一样眼底已经布满了血丝,“杨叔,明日我不轮班,今晚我来守吧,你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
“也好。”杨成言疲惫地叹了口气,“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及时去请郑神医,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知道。”
杨成言拍了拍杨溯的肩膀这才缓步离去,杨溯的心情不比杨成言轻松,或者说现在武林盟上上下下没人心情会轻松,星辰教对大的对头是谁,那必然是武林盟,他现在也心知肚明,虽然自己是年轻一辈里绝对拔尖的那一个,但是论见识论能力还完全不足以担起武林盟的重任,他不行,同辈之间也没人能行,或者说有了杨和光珠玉在前,这个位置根本没人能胜任,尤其是星辰教卷土重来的此时。
还没有走进房中,就闻到了一股仿佛深入骨髓的药味。
房间里只留了几个郑无了的弟子与一些下人,杨溯悄无声息地寻了个不会打扰他们的角落立着,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杨和光,他心中担忧更甚,不仅仅是担忧没有了杨和光的武林盟,也更是因为这是他的父亲,是他从小就一直仰望着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为整个武林遮风挡雨的大山会倒下。
“不用太担心,目前盟主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不知为何体内的内息紊乱不堪,这才迟迟没有醒来,不过若是时间太长了,哪怕师父能保住盟主的性命,这身功力恐怕也要废了。”说话的是郑无了的大弟子。
杨溯闻言一惊,“内息紊乱那何不找一内力深厚之人为其疏导?”
那人笑了笑,“若是如此简单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了,盟主内力深厚若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就好像小舟入海,谁也冒不起这个险。”
“那就没有办法了?”
“如果能找到与盟主所习功法同宗同源之人或许还能试上一试,不过这个过程时间还很漫长,还有时间去寻其他的办法。”
“郑神医一定会有办法的。”杨溯苦笑,也没再继续追问,自己到底也是门外汉,也只能将这寄托在郑神医身上。
另一边杨成言出了武林盟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几日没有见到他人影安七七几乎是在门口一直等着,见人终于是回来了脸上的担忧才去了大半。
虽然杨成言不曾让她接触武林盟中的事务,但是这些日子宿阳城里流言到处都是,她也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她盈盈笑了一下,柔柔地挽着人就往里走去,没有埋怨只剩下了担忧,“我这几日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幸好你没事。”
安七七风华正茂,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冰霜融化成春泉,仿佛能解人心中的烦躁,杨成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恰到好处的亲昵但又不逾距,虽说是金屋藏娇,但是安七七心里清楚,杨成言虽然待她亲厚,但却不像是情人之间,像知己又像父女,她也不去戳破。
“让你担心了。”杨成言脸色十分疲惫,走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我还有要事,迟些时候再来陪你。”
“不先休息休息?”安七七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有些心疼,“你这都多少夜没合眼了?”
“无碍,多一会也无妨。”
安七七就看着杨成言进了书房,她知道他这一忙起来又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了,只不过她也从不会干预他的事。
杨成言一到书房中,一脸凝重地从暗阁中抽了出了一页纸,上面用小篆写了几行字,全是他的笔迹,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上面的内容上,眼中浮起一抹犹豫之色,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上面的字,眼中的挣扎更甚,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到底该不该做?
他的内心煎熬极了,他自问不是什么圣人,手上所沾的血腥也不少,其中不乏有无辜之人,也有过私心,但很多都是逼不得已,在几个无辜的人和整个武林他选了整个武林的安危,是大义,他也不曾后悔,可是现在要做的决定他始终是无法彻底狠下心去。
可是如果杨和光醒不过来呢?或者哪怕是醒过来了,但那一身内力都没了,那又要怎么办?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绝对不能接受。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让他从无尽的挣扎中清醒了过来,意外地没有因为被打扰而不悦,反而被中断了思路竟然是有了一种短暂逃避后的放松。
“进来。”
安七七得了他的允许这才进来,“做了点冰镇莲子羹,最近三伏天,吃点凉的人会舒服很多。”
杨成言看到安七七与亡妻极为相似的面容,突然间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仿佛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了,“素素!”
他的情绪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仿若重获至宝般地将人紧紧抱住,生怕手一松人就如无数次梦境中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