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晨曦,足不点地似的,走在东街寂静的街道上;前面的她,尽管已近乎小黑点。
此时此刻,自西向东走,脚下的街道,变得名副其实起来了。用左眼的余光向北侧看去时,阿贵家、大表伯家,依次路过。再走出一二十米,用右眼的余光向南侧望去之时,我家老房依然屹立在那儿。由于没人住,大门口就是紧锁着的了。我家老房更南侧,就是此前的明晓玉家了。屋子换了主人,看上去似乎不至于了无人气。不过,稍一停顿后,我就接着继续往东走了:看不到明晓玉的身影,就算那门前有一地灿烂的阳光,又与我何干呢?
再走出二三十米后,东街的街道、房屋、屋檐、瓦片,就全在影子后面了。如今,我的左侧是队里的牛栏,右侧就是那晒谷场了。天色刚刚透亮,当年掰花生的那一幕,一时没能重现眼前。
沿着晒谷场北侧的泥路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两侧就是一片竹树环合的景象了。其实,竹树的南侧和北侧,是大片大片的菜地。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以至于稍稍停了片刻。哦,泥路的南侧,几株桃树自西向东一字排开,树枝上,簇簇桃花云蒸霞蔚,正盛开着:人说“花海”,倒也不尽是虚夸之词。
(也就在这时候,梁浩轩内心嘀咕了一下:桃花盛开,应该是春季了;只是,那时候,小赵似乎还不曾来到这条小街上,我会不会是在做梦呢?哦,应该不是做梦,眼前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小赵啊!再说,眼前的这一切都那么真真切切,我还能记起自己要去看田水......)
前边的那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刻也停下了,像是在等着我,用她的背影。
秀发如瀑,柔丝般轻撒在肩背上。从背后看,她的身形,丰腴妩媚,就像那夏秋时节香气四溢的葡萄架。哦,不错,应该就是小赵。一般的异性,没这么曼妙动人的身姿。
一阵风吹来,眨眼间,我的头发上、鼻梁上、肩膀上、衣服上,飘满了粉红的桃花瓣。霎时,整个人就恍如置身花海了,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使得我情不自禁的向内吸了一口气,以便于让这馨香自鼻孔、嘴唇渗入,径直钻到心田上。沉醉之际,我特意闭了一下眼睛。然而,当我睁开双眼时,眼前那少妇已是莲步轻摇,缓缓向前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暗自嘀咕道,“此前的那有意停下步子,不就是为了等着我走上前去吗?这样的花瓣雨,就是古文里所说的‘落英缤纷’了!这么美、这么难得一见的——”
这愣神的瞬间,那田田莲叶,又已是飘出好几米远了。
暗暗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有意加快了脚步。
眼前那人,尽管一直不曾回头,倒也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我走得快了;她的脚步,也就毫不含糊的迅捷起来。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三分钟时间里,我和她之间,总是保持着八九米远的距离。也就是说,她甩不掉我,与此同时,我也追不上她。哦,散发着泥土清香的小路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小路尽头处,她向南一拐,霎时没了影踪。
小路折向南,正是我此番看田水所要走的路。这样想着,我倒是心平气和起来了:唉,何必赶路是的呢!慢慢走,多看一下两侧的绿树翠竹、蔬菜瓜果、野草闲花,不是很惬意吗?如果她真的就是小赵,行走在我如此熟悉的小路上,我和抽找不到她呢?再说,如果走得太快,她回过头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风风火火的,倒也不容易回答啊!自然而然的走着,无意中遇见,才说得上是心旷神怡、大方得体......于是,我的脚步,不紧不慢的,闲庭信步般。
在内心深处,或许,我其实并不想那么快就看清楚她是谁吧?
道路尽头处,我也拐弯了,变成了由北向南走。
走出几米后,我心头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眼前八九米处,左右(东西)两侧长着几棵巨伞般的龙眼树;而我的左前方,也就是小路的东侧,其中的一棵大树下,正站着一位和我一般年纪的小姑娘!那几棵龙眼树,或许比我还大些,自小我就见惯了,没什么好惊愕的;让我目瞪口呆的,自然就是树下所站着的那位小姑娘了!
小赵呢,小赵哪儿去了?
如果小赵是到了更南边的某个地方,那么,这位小姑娘什么时候到了这树底下的。
如果此前我所看到的,其实并不是小赵,而是这位小姑娘,那么,前面的那一段时间,是我的眼睛花了!
只是,似乎不对啊!小姑娘的背影,怎么会跟小赵一样呢?
更重要的是,树底下的这位小姑娘,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