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说过“他相遇故交”,如今可是故乡遇旧友了?
梁浩轩沉住气,轻声问道:“这位梅玲玲老师,很年轻的吧,哦,教英语的吧?”
小妹像是听出了什么,这样回答道:“嗯,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又年轻又漂亮。一眼看上去,还真的有点像那个唱歌的成方圆。教的是一年级的英语,字写得既好看又有力。听说,是从拉保来的——”
梁浩轩暗自思忖道:这位梅玲玲老师,多半就是我的那位旧友的。当然,有些情况,还是见了面,才能够弄得清楚的。只是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她还在不在学校?这样想着,他缓缓的说道:“嗯,好几个月没见了——”
小妹像是听出了什么,微笑着这样问道:“小哥,你,你跟她很熟的?”
“哦,是,只是同学——”梁浩轩支吾道。
晚饭后,梁浩轩心想:如果梅玲玲依然在学校,那么,至少要到明天上午才会离开。
这样想着,放寒假归来的这个夜晚,他就没有前去寻访。
这个夜晚,梁浩轩久久不能入眠: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自然不会少。不过,我们这一带地方,姓梅的人并不多啊!如果再把那些情况加上去,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基本上就可以排除了。哦,也就是说,此前我跟小妹所说到的那位“梅玲玲老师”,跟我高三时颇为心仪的梅玲玲,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了!
那么,晚饭之后,时间还有的是,我为什么不去一看究竟呢?
黑灯瞎火?哦,这只是一个借口吧?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果见了面,我该说些什么呢?高中阶段的最后几个月,我跟何淑颖,更为要好。这种情况,她不会一无所知的。现在回想起来,毕业聚餐的那个夜晚,她不出言讥讽我几句,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那本《红楼梦诗词选》,她曾经借给我看。这就意味着,对于《红楼梦》,她都不会太陌生。孤傲,多愁善感,小心眼:这些用来形容林黛玉的词语,用来形容我的这位老相识,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像她这样的姑娘,心思敏感细腻,又即为自尊,对我其后的移情,自然是颇为不满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是啊,我该如何去面对梅玲玲呢?
哦,是不是有点陈世美的意味呢?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或许,一直以来,她只是把我当普通的同学和普通的朋友看?只是,她再大方、再豪爽,看到我跟何淑颖在一起,心中还会风平浪静吗?按说,先是有小树林之约啊!对于我此后的所作所为,如果不心有微词,倒是不近情理的了。
只是,既然她已经到了我家乡,我能够不去看看吗?
是啊,即使撇开那些爱恨情仇、是非恩怨,我也应该走一趟,稍尽地主之谊的。她,她是我六年的同学,她是我那部《花树萍水岭南月》的第一位读者,她是我第一次相约的对象,她帮我缝补过衬衣教过我唱歌。这样说来说去,她不曾对不起我,只有我对不起她。哦,就算什么都不为,就冲着这多年以来的同学情谊,我也是应该去看看她的。平心而论,在某些方面,她堪称我的知音啊!在这小街上,我是应该有所表现的。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所见到的高中同学,究竟有多少呢?这样吧,明天上午......“旅途劳顿,也该——”这样说着,梁浩轩来到了梦乡门槛边上。
第二天上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梁浩轩迟迟没有踏上那条路。
午饭后,咬了咬牙,他走出了家门口。
从他所在的小街到本乡镇的中学,走得慢的话,可以走上十来分钟。
这一路上,梁浩轩的思绪,飘飞在微寒的风中:我这个人,太过优柔寡断了吧?昨天夜里,明明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上午却又无声无息起来。这,作何解释呢?这样说来,我是有点怕见她了。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那种类似于负心薄幸的感觉,或多或少是存在的。我,其实是不敢去面对她。去看看老同学,这样的托词,多半只是自欺。
到了那儿,还能够见到她吗?
如今中学也已经放寒假了,如果无缘一面,也在情理之中。而如果还能够相见,倒是幸运的了。昨天夜晚、今天上午这两个时间段,我都白白错过了。这样说来,我还是把结果想得太多了。做人,不妨坦荡一些,大度一些,潇洒一些。我过多的是想到自己的面子。其实,在她面前,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在我面前,她还有一个身份:姐姐!因此,我的不少想法,极有可能是多虑了......“嗯,到了——”走在校园里的那斜坡上,梁浩轩轻声对自己说道。
从集市南侧的马路往上走,数米之后就步入了中学的大门。大门南侧,是一条斜坡。尽管不曾在这所中学读过书,梁浩轩也知道,斜坡尽头处,就是两个篮球场了。而篮球场的东西两侧,分别有两处教职工宿舍。那么,梅玲玲所在的,是东侧还是西侧呢?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他选择了向东走。东侧的这排宿舍,位于土坡的最高处。篮球场北侧,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往上走,就可以达到。此时学校已经放寒假,校园里冷冷清清的。因此,即便是来到了土坡高处的那排教职工宿舍前面的空地上,梁浩轩一时也有点茫然了:这好几间宿舍,哪一处才是梅玲玲所在的呢?这样想着,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仔细看了一番后,他发现,最西边的一间宿舍,门口是敞开着的。也就在这时候,歌声传出: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