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展超再一次举起望远镜，企图确认包围圈里发生的情况。事先他考虑过了许多可能发生的意外，也准备了很多套备用方案。直到刚才为止，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测顺利进行着——先用武警的佯攻逼出目标，诱使他们进行远距离的传送，然后以伏击把目标和人质分开，再对目标进行压制。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完完全全把目标的性质搞错了！

所谓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异常”，更不是普通的“人外”。展超想，也许“及时”醒来的追风所提供的情报才是往更加错误的方向引导了他的判断吧。

在第四次放下望远镜后，展超从指挥车里跳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用无线电喊道：“停止攻击！停止攻击！别打了！都停下！”

警员们都转头看着他们的队长，印象中那位沉着机智的队长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焦急情绪。

实际上展超可不仅仅是焦急，他都流汗了。就算不用望远镜，他也能判断出包围圈里的“目标”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前结束冲突。

脸上还缠着绷带的追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赶上来。“队长！为什么命令停止攻击了？”她不满地大喊道。

“我们都搞错了。她不是凶手，也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也许我们都被真凶误导了也说不定……反倒是现在，如果把她惹急了，怕是要出大事……”

她要是拿出真本事，我们这些人大概都不够填的。展超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只是丢下一脸懵逼的追风，快步走向了包围圈里。

涂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幻玉已经恢复了平静与从容的美丽脸庞，但是——

“幻玉，你的头发……”

眼前女孩那头白色的长发不知何时变成了耀眼的金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你还真是鲁莽。”幻玉用责备的口气说道：“随随便便把自己所有的灵力释放出来，说不定是要出人命的。到时候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救你。”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灵力什么的……”

“还误打误撞破坏了我的封印。这下我藏不住了，整个华夏大地都会知道我已经降临的事实。你可得给我负起责任来。”

“责任……”涂磊一时间显然无法理解幻玉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磊！”

熟悉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维。涂磊回过头来，只见邹思颖正企图穿过“异常危机处理小组”的封锁线。但是她却被士兵们挡住了。

“姐！我没事！”涂磊用尽力气朝她喊。从士兵们后面钻出一位警官，阻止了邹思颖。

邹思颖用惊讶的表情抬头看着展超。展超摇了摇头说：“放心，她不会伤害那个孩子的。你等在这里，我去和她谈谈。”

“可是……”

展超做了个手势，阻止邹思颖继续说下去，只是朝她郑重点了点头。他吸了口气，一边盘算着交涉的尺度一边朝前踏出步子。他现在已经基本清楚了那位“九尾”的本质，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交涉，必须不卑不亢。他不但要解决现在的僵局，而且有义务和责任要求这位“九尾”遵守这个新的法律和规则。

展超谨慎地踏进了“她”的领域，沐浴在神圣而温和的金色光芒。那光芒逐渐收敛，夜色重新笼罩了废村的空地。“九尾”已经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审视着他。展超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然后高声喊道：“我是特别机动队的队长！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幻玉松开了握着涂磊的手，转身面对展超，平静地说道：“我本无意战斗。单方面发起攻击的不是你们吗？”

“人总是对未知的传说感到恐惧，您压抑了您的神性，使我们对您的身份无从判断。何况您出手打伤了一名警员。这是犯罪行为。”

涂磊赶紧挡在了幻玉身前，插嘴说道：“警官同志，您听我解释。幻玉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对我们现在的制度不太了解，她不是有意……”

幻玉拍了拍涂磊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她自己走上前一步，对展超说道：“你的部下鬼鬼祟祟地在楼顶偷窥，后来又对我恶语相向。我只不过想教训一下她，抽走了她的一些灵力。真正令她受伤的，恐怕是她自己引爆的火符吧。”

“追风脾气火爆，也许是有些做的不当的地方。不过我现在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的。我想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同意。”幻玉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涂磊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请到我的指挥部来吧。”展超做了个请的手势。涂磊和幻玉一起朝他指的方向走去，但是却被展超拦住了。

“小伙子，你就先回避一下吧。小邹在那边呢。”展超指了指邹思颖站的地方。

“他是我的巫祝。我们的谈话，我希望他能在场。”幻玉却这么说道。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请吧。”展超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幻玉的条件。

“姐！我去去就来！”涂磊朝着邹思颖喊着，在她不安的注视下，走进了废村的民居里。

警察们在一间相对完好的民居内打扫了一下，搬来了折叠桌椅，草草布置了一下。幻玉也不挑剔，就端坐在折叠椅上。涂磊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

展超在他们的对面坐下，脱下大檐帽放在桌上。他用手捋了捋自己剃得很短的板寸头，像是在寻找着开口的辞藻，最终他微笑着说道：“看来您没有嫌弃这寒酸的地方，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您兴师问罪，我的这些人手就算一起上恐怕也挡不住您。您真是一位宽宏大量的神。”

幻玉阖着眼帘，冷冷说道：“你不用拿这种言不由衷的恭维来试探我。事实上想要兴师问罪的是你才对吧。”

“您说笑了。我说过，谁对谁错的问题先放在一边。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展超，是隶属于省公安厅的特别机动队的队长。不知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幻玉就可以了。”

“幻玉？这好像不是你的真名吧？”展超眯起眼睛。

“的确不是。”幻玉理直气壮地回答：“现在没到我展露真名的时候。”

“好吧。那我就暂时称你为幻玉小姐吧。这样知道了彼此的称呼，就有了交谈的基础了。”展超微笑着说。

“那么。需要谈一些什么呢？”幻玉用平缓的语气问道，从话语里根本听不出她现在是怒是喜。

展超盯着幻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看您的神情，您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啊，作为神，还真是方便。我们可是想破头还蒙在鼓里。”

“我并不是什么全知全能。我所知道了，也只是刚才‘误会’的程度而已。”幻玉依旧用平和的语气回答。

“我正想请教这一部分。”展超欠了欠身。

“说到误会……你们大张旗鼓要找的人，恐怕不是我吧。在某个耗子的误导之下，我差一点就以为你们是冲着我来的了。毕竟，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乎对神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过幸好，我的巫祝拼着命提醒了我，我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幻玉说完，抬眼看了涂磊一眼。涂磊感觉那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不由得脸上烧了起来。

“啊，对呀。这就是我想请教的部分。我们究竟是怎么对立起来的呢？”展超好奇地问道。

“哼。”幻玉轻轻冷笑了一声，那把几乎不离手的小扇子不知何时又被她拿了出来。“与其说是‘请教’，实际上怕不是‘审问’吧？在我沉睡的这千年多时间里，代人所受之过不知几何，就算多这一出本也无所谓。但是我这次打算说个清楚，不然会如了别人的愿。”

涂磊坐在一旁，听得手心里汗津津的。这位狐仙大小姐就算面对强力部门的领导，嘴上一点也不饶人。他就生怕两边又一言不合冲突起来。

不过展超看起来确是非常大度。对于幻玉的讽刺一点也不以为然。他盘着手诚恳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在古墓中被人唤醒的吧？”

“没错。那些渎神者。”幻玉摇着扇子说道。

“虽然不知道您为何在此沉睡，但是睡了这么久，突然被人唤醒，您是不是感到很生气呢？”

涂磊突然觉得这位队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他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如果幻玉承认被渎神者所激怒，那么他们的死就和她撇不清关系了。

“虽然那的确是非常粗鄙的手段。但是还没到惹怒我的程度。”幻玉收起折扇摇了摇，“其实让我愤怒的，是他们打算‘反转’我的企图。所以我把他们的咒文反弹回去了。”

“这相信就是山洞里那几具尸体的由来了。”展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们是召唤出了什么东西吗？”

“以自己身体为代价召唤了反转死灵的‘异邦人’。”幻玉伸手按在了涂磊的手上说道：“若不是现场有他在，就连我恐怕也没法轻易收拾掉那个‘异邦人’。”

“契约是那时候签订的啊。”展超目光如炽地看着涂磊：“小伙子，你在笔录上有意忽略了这一段。”

“对不起……展队长，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无法描述我看到的……我那时不确定……”涂磊结结巴巴地回答。

“如果你照实说，本可以避免一场冲突。”展超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这让涂磊感到更加的无地自容。

“不要苛责我的巫祝。”幻玉打断了展超的话：“向国民灌输了无神论的思想，却又要他们相信看到的怪力乱神，这本来就是矛盾。”

“话虽然不错，但是也不能成为向公安机关做伪证的理由。下不为例。”展超叹了口气，“那么，对于那些逃遁了的邪教徒。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呢？”

“唔……原来如此……是那些人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你们才把矛头指向了我吗？”

“他们都死于咒术。是‘狐火’。我们的侦查员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展超从口袋里掏出取证袋，一边看着幻玉的脸一边递了过去。幻玉只是撇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的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这不是一根普通白狐的毛吗？它的毛都分叉了。哪能和我的比？”

她得意地摇着她那九条蓬松的大尾巴。涂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衣领掏出幻玉给他的护身符，从中挑出一根毛发递给展超。

“展队长，这才是幻玉小姐的毛呢。”

展超用手捏起那根毛仔细查看，发现的确色泽完全不一样。幻玉的毛发有一种晶莹剔透的光彩，而且明显透着一股独特的气息。

“为何凭着一根白狐的毛就会牵扯到我身上来呢？”幻玉感到有气又好笑。

“这不是因为您是九尾狐嘛。坟墓里又有那样的壁画……”

“九尾狐和狐狸又有什么关系？”幻玉还是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展超和涂磊面面相觑。

“所以说，都是因为白狐……”

话说到一半，展超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涂磊却还在继续说：“……和九尾狐，都是狐狸嘛。”

“不，涂磊小弟，那个……”展超赶紧想阻止他，但是已经太晚了，幻玉的折扇已经拍到了他的脑袋上。

“蠢货！”

“呜哇！干什么又打我？”涂磊捂着额头抗议。

“对你的自以为是的想当然以示惩戒。”

“但是九尾狐难道不是狐狸吗？”

“有个狐字就是狐狸了？那我问你，海豹是豹吗？凤梨是梨吗？”

“等一下！凤梨不是十六世纪才传入我国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夫妻肺片里有肺片吗？老婆饼里有老婆吗？”

“这下更离谱了。夫妻肺片是清末的四川菜，而老婆饼是明初的广东点心！你不是睡了1000多年吗？”

“因为我书看得多。”

“但是九尾狐也是《山海经》这本书上说的。”

“《山海经》说的是‘其状如狐而九尾’！”

看着吵吵嚷嚷的两人，展超不由苦笑起来。他觉得原本这位“九尾”身上的嫌疑差不多已经可以洗脱了。但是那位一直躲在幕后，用错误信息误导着他们的真凶却是个棘手的家伙。同时，在与幻玉的对话中，展超似乎也有点把握了一点这位神的脾气。

她虽然一直表现得非常平静，其实是一位挺敏感的人。特别讨厌和狐狸精什么的扯上关系。

展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拌嘴。他笑了笑说：“看来这件事我们可以搞清楚了。”

“幻玉小姐她不可能伤害人的啦。”涂磊抢着说：“她还花了很大功夫修复了那些邪教徒留下的什么门呢。”

话一出口，连涂磊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一个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会主动去说那种无法理解的神鬼之事呢？

不过展超闻言却脸色一变。“是真的吗？”他沉声问幻玉。

“这是身为守护神的分内事，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既然你问了，我的确是修补了那些‘渎神者’在灵脉上开的洞。虽然当时没有打穿，但也有被从内侧开启的危险。不管怎么样，这片土地都有来自星辰之外的‘异邦人’插足了。”幻玉坦言道。

“是我大意了！以为仪式没完成就没有关系。”展超懊悔地击掌：“说的也是。那可是《晚钟祭礼》的抄本，99年引起了那样的灾难……它的内容，也许本来就是用来欺骗信者的，或许所有记载的仪式指向的都是‘开门’！”

“你也不用自责。以你的能力，本来就很难发现那种留在土地灵脉上的隐形楔子。”幻玉倒是一点都不给他留情面。

“不管怎么样。我得向您道谢。您化解了一场隐藏的危机。我代表管理局，感谢您。”展超站起来，珍重其实地向幻玉鞠躬。这让涂磊吓了一跳。

“先不忙谢。我倒是有问题想要请教你们管理局。”

“我一定知无不言。”展超坐下说道。

“我从那只耗子嘴里听说，你们管理局在做猎杀人外的事情？”

幻玉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着锐利的目光。展超抬头迎着她的目光说道：“白月棠说的吧。那家伙还袭击了我们的武警战士。”

“说起来那耗子呢？”

“从刚才起就不见了。”涂磊这才发现，自从遭到闪光弹突袭后就再也没见到白月棠了。“不过，展队长，我可以保证，我们和她没有瓜葛。她就是个不请自来的贼。”

“趁乱跑了吧。毕竟我们没有封锁地下灵脉的能力。如果追风在，还有抓住她的机会。可惜追风被您伤了，一时恢复不了。”

“哼，就算那只狗子在，怕也是拿不住那耗子的。”幻玉摇着扇子说。

“狗拿耗子？噗……”涂磊忍不住笑出声。

“呃……其实她是草原狼一族的后裔啊……”展超举起手解释道。

“狼在咬人前可不会狺狺狂吠。只有狗儿才那样做。”

哇这家伙超记仇的。刚还说她宽宏大量呢。追风肯定是在嘴上得罪她了。展超不由伸手擦了擦汗。

“言……言归正传吧。幻玉小姐，或许你早就已经发现了那个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巨大结界了吧。”

幻玉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不得不压抑自己神性减少灵力消耗的原因之一。”

“人外们称之为‘人毒’，而我们称之为‘反魔力结界’。它是由人类认知的集合无意识下产生的。但是就特性而言，有着否定除人类之外一切人外的作用。”

“人类所散发出来的，已经变质了的灵力……‘人毒’，倒是恰如其分的称呼。”

“对。所以对于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外居民来说，这就很难受了。他们无法摄取这些已经被人毒污染的灵力，如果摄取了，自身就会像中毒一样，慢慢被‘人毒’侵蚀。最后的结局，不是失去理智疯掉，就是自我存在消亡。那些存在时间久的人外还好，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适应。但是那些存在时间非常短的人外就不行了 他们大多诞生时就带着污染和畸变，大部分都会落得失去知性，变成吃人的怪物。对于这一部分人外，我们管理局不得不着手处理，以维护社会的稳定。”

“冠冕堂皇的理由呢。”幻玉哼了一声：“你，还有你的狗儿手下，虽然都是人外，对于人外却一点也不手软。我开始有点理解耗子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们了。”

涂磊闻言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幻玉瞥了他一眼说：“干嘛惊讶地像一条捞上岸的鱼？”

“不不……你刚才说，展队长也是人外？你一定搞错了吧？”

“嗯？不信你自己问他。”幻玉伸出手指了指桌子对面。

展超苦笑着说：“您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直接就给戳穿了。”

“这又有什么牵涉到面子问题的？猫？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幻玉睁大了眼睛，瞪了展超一眼。

展超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涂磊觉得在那一瞬间他的双眼似乎变成了黄色的猫瞳，脸上也出现了虎斑纹的毛。这着实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但是下一瞬间，展超已经变回了之前的英俊脸庞。

“好吧。看来我这点拟态的本事在您面前真的是班门弄斧了。不过在人类同事们面前，我还是保持这幅样子比较好。”展超挥了挥手，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第六类居民管理局’里除了人类外，还有相当多的人外工作者。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维持这个社会的平稳运行。这不光光是有利于人类，对于人外来说，能和人类一起和睦生活下去才是最有利的。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不管是谁触犯了法律，我们都会将他绳之以法。”

“这样说的话还说得过去。”幻玉接受了展超的解释。

展超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个时代对于我们人外来说不是个很好的时代。您的醒来，可以说是神话时代最后的余韵了。”

“就算是这样，这个时代还有我能做的事情。”幻玉的话语中透着某种坚定的意志。

“不过我也希望您能够明白——时代已经不同了。”

“或许吧。皇帝虽然已经没有了，但是统治者依然存在。”幻玉笑了笑说。随后她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展超知道，谈话差不多快到尾声了。他也站了起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希望您能配合。”他高声说道。

“配合？”幻玉慢慢转过身：“数千年来，几乎从没有人类可以对我说出如此自大的话。”

“时代不同了，幻玉小姐。”展超迎着九尾狐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而且，我们的目标和你的应该是一致的。”

在对视了数秒之后，幻玉开口道：“那么，你想说什么？”

“登记造册，像所有人外居民一样。然后……”

“你想把我也纳入管理局的管理之下。真是自大呢。”

“这是原则问题。”展超依旧微笑着说道：“您和我们警员因为误会所发生的冲突，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下不为例。但是，您接下来必须作为公民的一份子，遵纪守法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嚯！口气不小啊！猫，你知道你在对谁提要求吗？就算秦皇汉武，他们也未曾敢对我指手画脚。”

幻玉危险地咧着嘴。涂磊能清楚地看到青白色的“气”从她齿间流转。她是在生气？不，涂磊反而觉得她是在兴奋着，一种自尊心遭到挑战后的兴奋。

“我说过，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人民共和国，没有王宫贵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幻玉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这个警官。“如果我说不呢？你打算拘捕我？”

展超从桌上拿起警帽，端正地戴到头上。他吸了口气，然后振声说道：“当我头戴起这国徽时，我的背后就是国家和法律的威严！肩上是重如泰山的责任。我不希望我们走向对立。但是原则不能退让！”

“呵！猫，想试试吗？就算没有王母的权能，我也照样能把你——”

“停！停下！”

涂磊突然插到他们之间，把剑拔弩张的两人分开。

“你干什么？”幻玉不满地责问道。

“拜托，你们俩打起来，只会让真正的犯人在背后偷笑好吗？”涂磊叹了口气，然后对展超说：“展队长，幻玉她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法律和程序还不熟悉，我来替她办手续好了。”

“如果她同意的话，这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暂住证可以办在你家。”展超摸着下巴说道。

“喂！区区一个巫祝，不要擅自就为我决定了！”幻玉却还在闹别扭。

“好啦！就当出去逛一次街啦！办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冰激凌。”

“哦？”幻玉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说的？”

一个冰激凌就打发了的狐神可太好对付了。涂磊松了一口气。他望了展超一眼，只见他正在朝他挤眼睛。

“不，我觉得一个冰激凌还是太少了。”幻玉说道。

“是的是的。我的神大人，只要不吃坏肚子，你要几个我都买给你。”涂磊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展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重重舒了口气。

真是的，这个死要面子的狐仙……

不过，在这样的时代，遇见这样一位华夏最后的古神，不知是福是祸呢？

这位背负了千年祝福和千年污名的神祗。

不管怎么样，命运的齿轮已经旋转起来了。

第三话 建国之后的法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