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趣的人只匆匆看两眼,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对于不好惹的人,还是少打量为好。
赵向零走在路上都不安分,手不是伸向贩子草插上头的糖葫芦,就是摸向老汉担子里的牛轧糖。李瑞清只好一边盯着她,一边掏出铜钱给她埋单。
倒不是赵向零自恃矜贵身上不放银子,而是她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吓得人家街边老妇人直接昏了过去。
知道的知晓她是在给钱,不知道以为她是在买命。
李瑞清无奈,只好自掏腰包。于是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有了第二回就自然而然习以为常了。
在李瑞清弯身递给老伯几个铜板的时候,赵向零又盯上了人家摊子上的草扎蝈蝈。
蝈蝈用刚折下不久的粽叶扎成,还有清香,碧绿的颜色讨人怜爱。
她捻起一支,朝着李瑞清扬了扬:“你看这个,三汪,你看这个!”
每每她这样叫李瑞清的时候,就是众人目光最集中的时候。他们大抵难以相信,像李瑞清这样气质干净的一个人,居然会有着这样俗气的名字。
李瑞清叹气。叫三汪总比当街大声叫瑞清来得妥当。京城稍有耳目的人就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再细细联想一番,什么都能抖落出来。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气愤。
不知不觉,李瑞清已经从稍微让步变成了自我安慰。
赵向零正晃着手中草蝈蝈,忽然感觉背后有掌风袭来,往旁边挪了半步。转头看见的就是把翩翩折扇。
赵向零又退后了半步。怎么最近到哪都能碰见这个腌臜东西?
王尧将扇子一收,稍颔首:“呦,姑娘,好巧。”
“不巧。”赵向零哼了一声,转头对李瑞清道:“付钱,走人。”
她半句话都不想同王尧多说。
只是还没能跨出一步,就被折扇挡住了去路:“姑娘,上回我同你说的话,还有效。”
“什么话?”赵向零不耐烦道。她有点想一拳打在这张讨人嫌的脸上。
鬼记得他说过什么话。除了混账话,他还能说啥?
“若姑娘入我后院,我愿......”
不等王尧说完,赵向零忍不住笑了出来:“哦,就是你说要我当你小妾的事情?”
呵。亏他还记得。
王尧见她笑,以为自己满满的诚意打动了她,发誓道:“我一定会对你好,天地为证,如若不从......”
“五马分尸,九雷轰顶,十族尽灭,百年臭名?”赵向零笑得阴森,叫王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不过,还是美人的诱惑比较大。他应声道:“好!五马分尸,九雷轰顶,十族尽灭,百年臭名,万年不得翻身!”
自作聪明地,他还颇有‘文采’地在后头又加了一句。
赵向零淡淡看他一眼,又瞧见旁边看热闹的人变多,知道再待下去不好,轻笑一声,绕开他:“没兴趣。”
说完,扯住李瑞清的袖子,道:“三三,我们走了。”
在王尧面前,赵向零觉得还是不叫李瑞清三汪为好。听着总不入流,平白低了这个腌臜东西一等。
王尧自知被耍,自己这样发毒誓了对方只是淡淡一句‘没兴趣’就打发了他,登时涨红了脸怒道:“你究竟清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赵向零脚步一顿,转个头忽然笑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还真不知道。王尧转念,这是个机会,可以套出这个小娘子究竟来自何方。他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阿爸。”赵向零歪头一笑,啧啧两声。
围观人群先是沉寂了半刻,忽然爆笑,多半是嘲笑王尧的。他在街道作恶多年,街坊邻居大多对他心存怨怼,今日见他吃瘪,别提有多畅快。
王尧更气:“你!你不要信口雌黄!”
听完他的话,赵向零也不恼,继续笑:“他都不敢惹的祖宗。”
赵向零保证,她这句话真的再真实不过。她真的是他阿爸都不敢惹的祖宗。或许还是他阿爸的阿爸,他爷爷都不敢惹的姑奶奶。
可惜,这年头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人群中发出哄笑,只当做赵向零在气他,而王尧的脸更红了,他只当做赵向零在羞辱他。
王尧将两只袖子一掳,叉腰道:“你这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捉她......”
他话未说完,倒着飞了出去,被狠狠钉在后头屠夫的菜板上,手上亮闪闪地还有几枚银针。
没有人看见是谁出手,也没有人瞧见任何人有动作。
赵向零转头,瞧见李瑞清看向王尧的眸子中没有什么情绪。但她知道,绝对是他出的手。
银针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方才漫不经心的拂袖,就是将那几枚银针丢出去,叫这个嘴上没门把儿的家伙吃点苦头。
莫名的,赵向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王尧被这样一扎,立刻哀嚎,他周身的所有侍卫被吸引过去,拔针的拔针,找人的找人。每个人都装作很忙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尽可能的距离王尧远一些。
赵向零也在慢慢挪远脚步。她可不想在这里多待。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王尧痛苦,“哎呦!小畜生,拿你的手过去!”
大概是侍卫拔针的时候弄痛了他,王尧高呼着,一脚把他身旁的几个侍卫踹翻踢倒在地。
嗤笑两声,赵向零提腿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暴喝一声:“去死吧!”
下意识,赵向零退后半步,寻找究竟是谁要当街刺杀她。李瑞清上前半步,抬手挡在她身前。
只见一个老汉手持双刀,从人群中扑了出去。不过他的目标不是赵向零,而是被钉在屠夫案板上的王尧。
被刺杀多了,听见受死二字赵向零就会习惯性地退后。
“孽障,你拿命来!”老汉乘着众侍卫被王尧掀翻在地,竟端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上前,执刀朝王尧砍去。
大抵是在生死面前,王尧竟然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疼痛,奋力一拔,朝地上滚了几圈,躲开这一攻击。
而王尧的侍卫也在这个时候一左一右抓住老人,丢开了他手中的刀。
再平常不过的菜刀,甚至刀口还有些钝。
瞧见老汉被制服,王尧又恢复了元气。他拍拍袖子起身,叉腰大笑:“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