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局问的是“他有精神病”而不是“他是精神病”,听起来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不过叶晞还是敏锐地觉察到其中的深意——前者可以是“被动”贴上去的标签,属于人为——有人想让他成为智障患者。
精神病患者本就不能将他当作正常人看待,在他心里撞死人或许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又或者他就是突然脑抽筋想要撞人,你无法从那群野蛮人的行为中窥探出动机,所以也无法将他定罪。
“撞人的那玩意叫袁毅,今年三十岁,两年前妻子被人指控勾引有妇之夫,您应该知道流言蜚语的传播堪称光速,大概率来算,同一句话经过一百个人,那就有两百种含义,尤其是那些成天吃饱了没正事干的家庭妇女,平时就爱议论八卦,还专门喜欢打听人家的隐私。
田婉,就是袁毅他老婆,本身就是个性格敏感的人,忍受不了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隔壁邻居也说那段时间经常能听到夫妻俩吵架,田婉还曾气到跑回娘家,后面是被袁毅亲自接回来的,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田婉趁着有次袁毅加班送货没回来,跳河自杀了。”
陆局一愣,又似乎隐约猜到了故事的后续发展:“妻子轻生,袁毅受不了打击,疯了?”
“家属是这么说的。”
这条线是大宝带着人在跟进,事发那天,精神病医院的监控里出现了两分钟左右的“雪花点”,刑警们第一时间排查过袁毅住的那栋楼,包括几个主要出入口,但都没发现什么线索。这事儿愈发显得蹊跷。随即大宝几人就马不停蹄地分头行动——联系近亲属,走访周围居民和邻居。
田婉自杀一事当年还小小地轰动了一下,大宝在走访中得知此事,一个疑问首当其冲地冒了出来——当时是依据什么判定为自杀?他追问了两句,有人说“河堤附近的监控拍到了她的身影,她是自己走下去的”,还有人说“警察说是自杀,那就肯定是自杀了”,这些人基本都是看热闹的心情,再往下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于是大宝又立刻奔赴辖区派出所,二话不说就亮明证件,平时还有些迂腐的大宝,亲眼目睹了队友牺牲,两侧的太阳穴跳了一路,堪堪就在爆炸的边缘,加上平时跟在叶晞旁边耳濡目染,心理压力过重,他也干脆模仿他们老大的土匪样,临时加急报了个手续,绷着张脸,语气凶狠地让人调档。
叶晞:“田婉身上并无外伤,河堤下面的土坡上也找到了她的脚印,一直延伸至河边,旁边也没发现有过压痕或是重物拖拽过的痕迹,法医尸检也能证明田婉的确是溺水身亡,家属那边也说过,她那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整个人都很消极。”
“你怀疑是他杀?”
“先不说流言蜚语的可信度有多少,就算是田婉真的跟哪个异性来往密切,这世上也不可能每个女人都像杨柳那么变态,为了报仇直接把人杀了。”叶晞说,“我让大宝排查过田婉的社会关系,她的圈子很简单,除了几个同事就只有两三个关系好的朋友。在询问过程中,她的同事要么说不太清楚、要么一脸尴尬地表示听说过这件事。而她那几个朋友在大宝的逼问下,有一个说田婉是被冤枉的,有一个则说田婉晚上回家途中被人打过,说是那个男人的老婆请来的人,可当大宝询问那个男人是谁,他们都说不知道。”
空口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要确保不会随时被戳破,这个难度有点大。田婉身份背景普通,实在是达不到威胁的资格,买凶杀人雇主也得先看目标人物的价值。再者,要真是他杀,田婉身上不会连一处外伤也没有,对于杀人犯来说,溺水绝对称得上很“舒服”的死法,他们根本享受不到折磨人的快感。
“有监控和现场留下的脚印佐证,这案子没什么疑点,田婉应该是自杀。促使一个人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仅仅只是羞愧是不够的,我觉得田婉有可能是受害者——当一个人被逼到极限的时候,死亡是很自然而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