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常年光线不佳，白光映出的虚影投在四周墙壁上，卢俞和唐影隔着审讯桌看向对面静坐不语的女人，不知道是灯光照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愈发显得脸色惨白，上眼皮正在轻轻颤动，几乎快要凝固的空气里此刻能清楚听到那一次比一次沉闷的呼吸声。

卢俞一瞥腕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食指弯曲不轻不重地叩了叩桌面：“孙兴旺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些人的？”

这是个很巧妙的陷阱问题，很容易将谢燕的注意力引导向“那些人”，而不管她回答“不知道”或是“我不清楚”，这其实也在侧面证实他们之所以会“选中”孙兴旺，就绝非偶然。

谢燕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嘴角往下压了一下，额头上显出几道深深的抬头纹，声音有点紧绷：“什么人？”

唐影当即皱了皱眉，内心感叹这女人怎么突然间智商上线了？

旁边坐着的卢俞表情却无丝毫变化，倒是要镇定得多，锐利的眸子钉子似的直直锁住谢燕的脸：“孙兴旺留下的那封信是直接寄到你手里，他难道之前一个字都没给你透漏过？孙丽萍说因为跟父亲分开住，不知道他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那谢女士呢？你这么在意你老公的花边新闻，吃田婉的醋，还为此将她打了一顿，要是说你们夫妻俩一点感情都没有，谁信啊？”

“……那封信我看过，可我确实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人’具体是谁，当时看到信……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才故意搞这些来吓我，真的，那段时间我跟他见面也不多，他什么都没告诉我……警官，凭良心说，我要是提前知道孙兴旺会有这么蠢的想法，他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我肯定会阻止他的。”

“是么？他都拒绝同你复婚，你非但不埋怨，还处处替他着想，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呀。”

此话一出，只见谢燕脸上的镇静再难维持，嘴角勉强勾起的弧度先是僵硬地停滞两秒，接着迅速垮了下去，每一个毛孔都透出尴尬，看向卢俞的眼神分明闪过压抑的怒火。

唐影暗暗发笑，觉得小鱼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像叶哥了。

好样的。

这种时候质问一句“你怎么会知道”完全不起作用，相反还会显得自己很愚蠢，但关于“复婚”这件事他们从未在公开场合谈论过，就是身边人知道的也少，谢燕不由自主便心慌起来。

“不，埋怨是一定会有的，可他毕竟是丽萍的父亲，就算是因为女儿……看在女儿的份上我也会……”

卢俞猝然出声：“你们认识余白吗？”

这是之前在电话里叶晞交代他问的，虽然暂时想不通孙兴旺谢燕跟余白会有何种联系，但叶晞还是想碰个运气。于是特意交代了卢俞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才问，先逐层瓦解谢燕的心理防线，再猝不及防给她一榔头。

谢燕并未立刻回答，像是思维还有些跳转不过来，愣了愣，才神色莫名地说道：“有名的大导演啊，应该很多人都认识吧，我看过他导的好几部片子，都不错……怎么说呢，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