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草仙,让世人惧怕,便惧怕在这精明医术当中,明明医治百病的草药,却被他炼为服下肝肠寸断的剧毒,让他盯上折磨的人,往往几年不会死,都会被他以绝伦的医术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空谷仙,又被称离世谷主,听到这个名字。”叶萧心中一禀,更留意几分书生后来的话。
“昔日亦是江湖豪杰,只是前些年不知何由发了个誓,每日要杀去一个昔日好友,且往往他的至交,死相最为凄惨,若是与他交情寻常的朋友,便不会折磨,只会让那人痛快死去,若是杀不到,嘿嘿,便是见一个杀一个,直到尽了兴,消了火。”
“那五毒仙和尸鬼仙都有各自的门派,也不敢太过造次,可这两个煞星居无定所,身无牵绊,当真是无拘无束。”
叶萧对这二仙的性子也当真说不出什么,只是感叹好在不是那离世谷主的朋友,可那日这般作弄那人,又该当如何?却毫无头绪。
大饮一口酒,撕下一块腿肉递入口中,不觉入了几分醉意。
笑道:“兄台这江湖事说得绘声绘色,这听者便如真眼瞧见一般,还当真是入对了行。”
“公子谬赞。”书生正色道。
可兄台若是入了那湖州的鹤瑞楼,怕是你做的炙烤腿肉生意还要比你那说书的行当红火百倍。”
那书生面露为难之色,叹声道:“要说小生这手艺也只算作稀松寻常,实乃这食材七分功劳,可是这食材着实不易得,若是去鹤松楼,怕是在酒楼卖不了一日。”
听书生这般说,叶萧也觉奇怪,无论远观抑或入口品尝,竟都猜不出是取材于何种野味,只觉入口肥而不腻,嫩滑弹牙,又一连吃上几块。
灌上一口酒,头脑愈加昏沉,坦然笑道:“兄台,小弟不胜酒力,先,先睡上一会。”便是不省人事。
“小兄弟,小兄弟?”那书生伏在叶萧身畔试探几声,确定已然昏睡,松了口气。
我说二弟,对这身无二两肉,又受了伤的毛头小子,还犯得着下迷药?老子一刀下去,这娃娃脑袋身子便分了家。”却见说话这人,身着黑衣,面如黑炭,凶神恶煞,正坐在一旁大石之上,精细地擦着手中钢刀,彼时夜色幽深,若非这刀刃映着森森寒光,还真瞧不出有这号人物。
“唉,这食材嘛,需得身心愉悦之下,筋肉松弛,才好入味,若是瞧见你那钢刀,不早吓破了胆?一口咬下去尽是苦水,我可是咽不下去。”
“还是二弟心细。”那黑面大汉赞道。
却见那书生轻敲额头,指着烤架上的腿肉,叹道:“这口粮还未吃完,明日还需去归云山庄赴那华老庄主的宴,总归不能让中原人见到你我二人的吃相,依我看将这口少年寄存于此,三日后再来取回,留作归路吃食,如何?”
那大汉亦是思索一番,“二弟心思倒是缜密,可若是让着小儿跑了可如何?”
“我这三日香大哥还不知?前些天迷倒的那位姑娘,便是你我二人分食了她两条腿,还在兀自做着清梦呢,哈哈。”白面书生拍手笑道。
随即二人刨个土坑将叶萧五花大绑置于当中,上面以枝叶尘土覆盖,独留口鼻。
一应事了,正待离去之时,陡然林间旋起一阵狂风。
几枚树叶不知从何处飘出,一枚沿着那书生咽下二寸划过,一枚从眉上二寸掠过,独留一道道血痕,那黑面大汉却被几枚树叶沿面门,手臂,大腿划出几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好不渗人。
“谁,!谁!快滚出来!”
“哪个不要命的偷袭爷爷!”
却见那书生已然跪在地上,战战栗栗,不住叩首,另一只手拉着那黑面大汉衣角往下拽。
“空,空,空谷仙!”
磕磕绊绊,低声窃语的几个字,听在那大汉耳中却宛如惊雷一般,一响间黑如炭的脸苍白得胜过他这二弟几分。
正琢磨着怎么做一个更低声下气的求饶姿势,能优过他这二弟,更被谷主他老人家赏识,突然听得林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声音,便顾不得思略姿势,双腿一屈,跪将下来。
“江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便是你们的师傅也不会这么轻巧谈论我的是非,嗯,不错,不错!”
“谷主您神通广大,威震天下!”那白面书生头磕得咚咚作响。
“谷主您德高望重,草木知威!”那黑面大汉不知从哪捡来一块砖石,将头磕出个大洞,地上手上洒满鲜血,直把那书生看得咬牙切齿,赶忙四方打量,却发现跪拜之处并未寻到砖石踪影,不由悔恨。
“哼!”
听得破空之音,一根树枝从林间陡然飞出,将那黑面大汉左胸贯穿而过,那大汉登时瘫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眼瞧是活不成了,只留下惊愕的眼神,不住凝望天空。
那白面书生遂只是癫狂的不停磕头,也不敢再作言语。
“老夫平日最不喜他人说我德高望重,这种人见一个杀一个!”
“该怎么说,你可是知道了?”那声音继而狠厉道。
“卑,卑鄙无耻?”白面书生已然吓得面如金纸,小心翼翼说出这几句话便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
“嗯,不错,说!接着说!”那乖戾厌人的声音听着语气甚是满意。
那书生登时来了精气神,运一口丹田气,朗声道:
“狼心狗肺!”
“嗯,不错!”
“心如蛇蝎!”
“哈哈,这个词老夫喜欢!”
“背信弃义!”
“厚颜不惭!”
……
书生得到那苍老声音的赏识,登时八斗之才毕露,出口成章,愈加新奇,不见重样,脸上也绽放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
“好了!”那声音大喝道。
“恬不知耻!”那书生此刻没有打住,口中复蹦出一词,赶忙捂住嘴,不住磕头。
“知道老朽为何留你一条狗命嘛?”
“谷主智周万物,才华盖世,小人便是孔明再世又怎能洞悉谷主心思分毫!”
“哈哈,你的话很中老夫的意啊!”
陡然间听得那声音话锋一转,“然而可不单单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