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看你一副奸邪模样，来日若收了你做我的弟子，你当然会背叛我！”
“不会，不会！小人丹心赤忱，日月可鉴！”那书生虽是神状惶恐，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我说你会背叛我，你就是会！”那声音大为不喜。
“把这个吃了。”
登时一物跌落在那书生身旁，赫然是一条七寸来长手腕粗细的肥胖蠕虫，上面无数爬手硬毛，那书生只是瞧上一眼便觉浑身汗毛战栗，胃中翻滚。
却只得硬着头皮抓起来，胡乱塞入口中，忍住作呕欲望。
往下吞咽的时候却觉如同吞针一般，疼痛难忍，似乎是被那蠕虫的硬毛划破喉咙，涨得满面通红，终归是吞咽下去。
“上一个徒弟死了，你便暂且充当他，但愿你不负我所望，能让我寻到一个杀你的理由，嘿嘿！”书生听着这苍老声音颠三倒四的疯言乱语，只觉一阵恶寒。
“刚才那个小杂种呢，将他给我寻出来！”那声音命令道。
书生不敢迟疑片刻，手脚并用奔向方才二人所刨的土坑，将叶萧拖拽到一片空旷处。
陡然间从叶萧怀中跌出一物，却是一块铁牌。
“你！把那个死人身上的黑布撕下一截，将眼睛蒙住！”这声音此时竟抑制不住言语间的激动之情。
“快点！”声音愈加骇然。
那书生不解何意，但也如此照做。
并未听见丝毫脚步声，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哈哈哈！”爽朗笑声不住回荡，仍是一样的沙哑厌人。
只听得林间狂风大作，一阵阵劲风打在书生身上，如同刀割一般，露出道道细小伤口。
“诶，我这是怎么了，老头儿，你扒光我上衣做什么？”
说话这人正是叶萧，此时正面露机警，审视着眼前这精瘦矮小，头顶斑秃，戴着青铜面具的老者。
老者猛然擒住叶萧脖颈处，狞笑道：“少年，这铁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叶萧只觉一阵轻风拂过，已是这般模样，便知自己的武功在这老者手下挣扎都谈不上。
随即指着旁边两个伏在地上的人，坦然问道：“你杀的？”
老者手上加重几分力气，怒喝道：“我在问你话！”
“小，小爷在问，你话……”叶萧面色青紫，嘴角撑起一丝笑意，断断续续道。
眼见少年双眼翻白，老者卸下了几分手中力道，沉声道：“一个被我杀了，一个只是被我击晕。”
叶萧大口喘着气，心中盘数一番，也明了自己定是被那白面书生算计了，这眼前老者虽然看似救了我，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即指了指老者手中的铁牌，嘻笑道：“小老头问这个嘛？”
“你以为？”那老者乖戾言道。
“哦！小爷最近记性可是差得很呐，这铁牌是谁给我的，一时倒也记不大清了，诶，是张三，还是李四，是王五？不不不，也不是……”
“小子，可莫要戏弄我，否则我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那老者打断叶萧漫无边际的胡言乱语，狠厉道。
叶萧喊道：“小爷平时最害怕别人吓唬我了，别人一吓我，我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这怪老头这般对我，叫我怎么说？”言语间瞟了瞟老者苍枯的手。
老者遂松开抓在叶萧脖颈处的手，负手而立，寒声道：“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想。”
“十！”
“九！”
“八！”
……
“二！”
“一！”
老者回过身子，蓄势出手。
“哦，我想起来了，是小泥猴！”叶萧拍掌笑道。
“他是谁！”老者急促问道。
“诶，他是小镇里的一个小乞丐，整日在泥里打滚，浑身淤泥，所以叫他小泥猴啦！”叶萧悠然道。
那老者怒道：“你们给他起这般羞辱人的名字，也无人去管他？”
叶萧道：“谁叫他性子这般执拗呢，给他领进敞亮舒适的屋子，他到夜里偷偷溜回自己挖的土洞里睡觉，给他换上崭新干净的衣裳，第二天再见他时还是换上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给他清洗得白净，少顷功夫又见他在身上裹上一层厚厚污泥，可见，他只是不喜欢我们的干涉罢了。”言罢轻轻叹了口气，竟有些怀念那几日朝夕相伴的小乞丐了。
叶萧本意只是想东扯西扯逗逗这个古怪老头。
却发现自己如此琐碎的说着家常事，方才还是乖戾非常的老者，此时竟听得异常认真仔细。
那老者轻声道：“那你们可以先强迫他做这做那，他最后也会知道你们是为了他好啊。”
听着老者此刻平静的言语，叶萧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摇首叹声道：“我们以为的好，那便真的是好吗？”
随口说出这话时，叶萧不免想到，如果小泥猴和镇中村民一样，住进了敞亮舒适的房屋，不也是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果是个寻常人见到那等骇人的景象，应该会成为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可于小泥猴来说只是刹那间的悲喜，第二天仍是蹦蹦跳跳，不知愁为何物。
如同这小泥猴一般，该说他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那老者仰着头，喃喃道：“我们以为的好，便是真的好吗？”月光打在老者深邃的眼窝，映着晶莹，亦将瘦削的身子衬得愈加落寞。
老者叹声问道：“你们为何这般对他？”
“人之常情罢了，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唉，镇上的每个人都那般和蔼可亲，那般平易近人，不知为何老天要如此待他们。”叶萧不知是不是被这老者的情绪感染，亦是眼圈一红。
“他，他们怎么了？”那老者赶忙问道。
叶萧苦笑道：“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啊，那你说的那个小乞丐呢？他难道也……”那老者慌乱的问道。
“火烧光了房屋，逃出的人被一剑毙命，偏偏小泥猴夜晚睡在地洞，幸免于难。”
“哈哈哈，妙啊，妙啊……”老者仰天大笑。
叶萧皱眉道：“全镇的人都死了，你只因他一人活下来便这般痛快？”
那老者得意道：“嘿嘿，便是你们全镇人的性命加起来又何及他的性命万分之一重要？”
“罢了，不与你多作言语，快告诉我那小乞丐在哪？”老者笑道，此时竟是一般意气风发模样。
“我可以帮你寻那屠镇的人，助你报仇，许你荣华富贵，传你绝世武功，哈哈，这笔交易如何？”
“你说的这些很稀罕吗？武功小爷自己会练，报仇待小爷来日武功高强之时我自会寻那恶人，不劳烦您老人家，至于那铜臭之物嘛，小爷便更加不稀罕了。”叶萧亦是示威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