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眉以手抵额,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睿智模样,娓娓道:“青坟窟是百年前的极盛帮派,行事诡异,神出鬼没。据说他们祖师爷是盗墓起家,在盗墓时开了悟,创出一套精深武功秘籍。不过,百年前,青坟窟渐渐凋零,近百年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想竟还有后人在。”
我问古墨:“你与青坟窟可有过节?”
他沉吟道:“或许吧。”
这模棱两可的字眼委实让人着恼。我压着火,继续将故事说完。
我说得口干舌燥,痛饮一整壶茶水,抹嘴道:“说完了。”
古墨睁开眼,目光柔和了下来,“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任性。一切我会处理,不用你为我涉险。”
我并未允诺,却调转话头问他:“你欲如何处置青烟?”
他反问我:“你说该如何?”
我沉吟道:“至少,不能让她再跟随你身边了......”
“那么,”他冷冷插话,似笑非笑,“杀了她,如何?”
丝丝阴寒凉意从他唇齿间森森爬上我心头,与先前未得平息的怒火交织纠缠。
“你此生是否不见血不得痛快?杀戮与残害是你解决所有矛盾的方式么?”
他戏谑抬眼,唇角微寒的笑意里尽是讥诮,“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我愿洗耳恭听。”
我一时语塞,舌头打结,瞪着眼说不出话。
催眉颤颤巍巍起身当起和事佬,“少主,小姐,莫要吵了。”他将茶壶里旧茶倒出窗外,从薄瓷茶盒里取出新茶沏上,“少主,您喝茶,喝茶。小姐,您也喝茶,败败火。”
我不接催眉递上的茶盏,冷冷对古墨道:“你这满身血腥气的模样真叫人害怕。”
他面无愠色,微微挑眉道:“哦,你怕我?你找面铜镜,照照自己此刻张牙舞爪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可有丝毫害怕的意思?”
我将头埋入双膝,一片心寒失望,决意不再理他。
良久,车内无人开口,只听古墨手中的书卷每隔不久便会发出一声清脆的翻页声。
他将我气得胸闷气短,却还有雅兴看书!
又过了许久,他缓缓搁置起书卷,温声道:“你不用担心。青烟她绝不会背叛我的。”
我猛地将头抬起,险些扭伤脖颈,“她绝不会背叛你?方才我说得口干舌燥,你可是一句也未听见?”
他漫不经心地颔首道,“都听见了。”
“那你还说她绝不会背叛你?”
“不错,她绝不会背叛我。”
我气得只会冷笑,一阵剧烈的腹酸心痛袭上了身,“好,好,她绝不会背叛你。是我在骗你,昨夜种种都是我编出来的。你今夜再让她来守夜,看看我第二日可还活着!”
我一头钻进被褥中,将自己裹得严实。
少顷,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我。
古墨的声音隔着层层被褥,更显沉厚好听。
他说:“你怎的还似个孩子?生气起来要往被褥里钻?”
他缓缓靠近我耳畔,低声道:“今后的夜里,我来陪你。”
他语声含笑,我满腔怒火顿时软绵绵化作了一汪春水。
是夜,他果然不再离开,只打发催眉去了。
通宝白日里跟着车队奔跑,晚上趴在我车顶歇息。
夜静如斯,烛影摇曳。古墨还坐在烛下看书。
我平躺着,呆呆盯着车顶,耳畔只闻古墨平稳而细微的气息,与车顶通宝均匀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