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忽有一人呢喃道:“明明是我们救了他,怎的却反倒欠他人情了……”
我一看,说话之人原来是绍锦,于是笑道:“绍三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总共欠了我逍遥两笔人情。”
绍锦睁大眼,问:“如何是两笔人情?”
我装出一副较真模样,“你莫要忘了,那日在秦尚天海阁的船上,你孤身涉险,若非我出手相助,只怕你早已丧命在那厮的手下,被他一指挠死了。”
绍锦温和一笑,道:“姑娘您说笑了,那日明明是因为姑娘,我才会涉险。且那日我们少主就在船上,即便姑娘不出手,在下也不会被秦阁主挠死。”
他思索片刻,又道:“再说,天海阁一派的功夫是以指力断人经脉血路,却并非用来挠人的。”
邵三使侃然正色地与我解释了许久,直叫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是个不解风情、不懂得听玩笑话的主。
从前在逍遥,我整日与江流、曲陌还有红泥混在一处,油嘴滑舌惯了,此刻遇上他这么个正经人物,倒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得抱拳道:“是是是,绍三使教训的是。”
古墨冷冷插话道:“原来你竟是吃这一套。平日见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甚难驯服,没想到绍锦却能制得住你。看来我日后也当这样不苟言笑地对你才好。”
我笑道:“别别别,千万别,少主您若也是这般不解风情,那往后的日子可是要过不下去了。”
古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哦,往后你可是要与我一道过日子?”
我自知失言,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灼烧起来,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头去。
这一撇,我目光正巧落在了青烟脸上。
她自上得山顶以来,一双水波潋滟的眼就只是盯住古墨不放。见古墨平安无事,她眼眶竟瞬时红了,只是泪没掉下来。
她对古墨定是有情,却因杀父之仇、门派恩怨不得不设计杀害他,这其中的纠结心痛,我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能猜得一二。
待我回过神来,催眉正在与古墨使者们打趣,说自己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向他们要谢礼。
绍锦仍是一脸正经地分辩,他虽气急败坏,态度却依旧温和有礼,语声缓缓。
其余使者们见他二人斗嘴有趣,也都不禁失笑。
江湖人传古墨二十使来无影、去无踪,心无起伏,胸无情绪,冷漠无情如鬼魅。倘若他们见到此刻嬉笑玩闹的二十使,恐怕真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依仙忽而凄然长叹一声,道:“你们人都聚齐了,欢颜笑语好不快活。可我那可怜的相公此刻却不知身在何处,倘若他没躲过这场雪崩,留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可如何是好!”
说罢,她惨兮兮落了几行泪。那泪是真是假,实在值得推敲。
我念起易公子,心也忐忑起来。催眉都已到得山顶,阿曼克背着易公子脚步应当更快,若是躲过了雪崩,此刻早已应该到了才是。
正想着,只听阿依仙一声欣然惊呼:“来了,来了!”
我眯起眼朝远处的人影望去,果然是阿曼克,还有他身后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属下。
只是阿曼克背上空空如也,不见了易公子的身影。
我心头一凛,凉意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