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催眉和通宝依着当日的记忆寻到洞中，却已是人去洞空。我们候了一会儿，料着雪翁其实最是机警，此刻恐怕早已得了风声，逃之夭夭了。

我俯身，捡了根地上的干柴拨弄了两下早已凉透的柴灰，对催眉道：“走吧，回了。”

催眉说：“看这柴灰，雪翁走了有好几日了。难道几日之前他便已知道青坟窟的人要来找不痛快？”

我垂手抚着通宝毛茸茸的脑袋，缓缓起身朝洞外去，一面走一面回催眉道：“他要躲的恐怕并非青坟窟的人。”

催眉愣在原地思忖片刻，猛地一拍脑袋，紧跑几步追上我道，“是了！他要躲的是那日假扮作我的人！”

我微笑点点头，“你小子越来越机灵了。快走吧，不用再惦记雪翁了。他心中恐惧，那便让他安生地躲着吧。”

我们顺着来时的脚印返回，走回原先的宫殿处，却险些被眼前一幕惊得晕倒过去。

那本是琼楼玉宇、冰宫巍峨的山顶，此刻竟光秃秃一片！卧月教的宫殿不翼而飞！

催眉僵了半晌，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们可是记……记错路了？”

我四下看了看，去时的两行脚印及通宝的一溜梅花印还清晰地嵌在雪地里。

“没记错，就是这里。”

催眉失声道：“怎么可能就是这里？那宫殿呢？怎的没了？没了？”

我问他：“催眉，我可是在做梦？”

催眉蹲下身，捧起一掌雪往我脸上贴，紧张地问我：“冷吗？”

“冷，能割开我皮肤钻进骨头里去的冷。”

“那就不是梦！”

若不是梦，宫殿怎的会不见了？

不仅宫殿不见了，卧月教上上下下上百人、阿依仙、阿曼克、古墨二十使连同古墨自己，通通都不见了。

我按捺着惊慌，小心翼翼朝前走。越往前，越觉得脚下的雪湿漉松软。

卧月宫下的雪沉积了上百年，应当坚如磐石才是，怎的会这样松软？

我站在雪地中央，脑中忽地清明一片。

我笑着问催眉：“你说这宫殿去哪里了？”

那小子急得满脸通红，慌得好似一只陀螺满地打转。

“我不知道啊！我就说这山上有鬼、有神仙，您还不信！您看看，看看，这好大好大一座宫殿，瞬间连个影儿都没了！您说，不是鬼，不是神仙，还有谁有这本事？”

我捂着笑得将要抽筋的肚子，对他道：“这山上有没有鬼和神仙我不知道。但让卧月宫消失的本事，也未必只有他们有。”

催眉不打转了，睁大眼问我：“除了鬼神，还有谁有这本事？难道是……难道是青坟窟？他们……他们果真会法术，将卧月宫变没了！”

我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忍住，“若是真的雕栏画栋蓦地消失不见，那我恐怕也要相信是鬼神所为。可这冰宫和木头宫殿可不一样，让它消失得不留痕迹当真简单得很。”

催眉先是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此刻连自己双耳也信不过了，“您说什么？简单得很？”

他又捧起一掌雪，自己一头扎了进去，含混不清地道：“莫非不是您在做梦，是我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