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掌往他胸口重重拍下，借力破窗而出，瞧准了四下情况，足尖落在车辕处轻点一下，将自己弹到了催眉那匹马上。

催眉大惊，狂呼着险些从马上滚下去。

秦尚从破裂的车窗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你此刻再厌恶我也绝不会离开我，因为你......”

我未等他把话说完，一把将马鞭从催眉手中夺下来，狠狠一挥，骏马吃痛长嘶，继而往前发足狂奔。

催眉惊魂未定，待马已奔出去一里路，他才缓过神来，尖声问我：“您不去找少主了吗？”

这一问像根利刺戳进我心口，我狠狠白了催眉一眼，猛地拉紧缰绳，掉转马头往回奔去，刚行没两步正好迎面遇上匆匆跟来的通宝。

通宝见我驾马而回，歪着脑袋在原地困惑片刻，又乖巧地跟了上来。

我咬着牙骂催眉道：“通宝都比你乖！”

催眉也不示弱，叫道：“通宝都比您清醒！秦尚惹恼了您，您拿我撒气算是怎么回事啊！”

正说着，秦尚的马车徐徐驶来，眼下入了冬，道路多冰雪，秦尚的车行得小心翼翼，要他快半分都不肯。

他又从那窗口露出脑袋，笑道：“夫人你这么快便打了个尖儿回来了啊？”

我看也不去看他一眼，拉了缰绳缓缓与马车并驾而行。

他说：“我知道你绝不会走。这会儿你爱古墨爱得又痴又疯，为了他你能做任何事，性命都可以不要，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我懒得理他，他却探出身子，将手臂栖在窗上，如伏窗望春的少女般望着我。

他又幽幽说道：“你爱他，没关系，我慢慢等，你这一生也绝不可能只爱他古墨一人。下一个一定就是我了。若还不是，那你爱谁我杀谁。”

我只当蚊虫在耳边嗡鸣，全不将他的话听进耳里。不想男人絮叨起来竟比女人更无止无尽，片刻后我被他念得心烦意乱，想着非得说些狠话叫他知趣闭嘴才好，于是便对他道：“你说你心里有我，你说你爱我，那你可愿为我去死？”

我本来盘算着，倘若他答不愿，我便讽刺他没骨气没胆量；倘若他厚颜无耻地说愿，我便立时叫他死一个给我瞧瞧，且看他如何狼狈应对。

我大概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竟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法子，岂料秦尚忽而敛了轻佻之色，满脸滑腻的油光黯淡了下去，他朝我若有似无地笑了笑，道：“死？死很难么？为一个人死很了不得么？为一个人活着，不是更难得？”

他语声仍带困倦，语意也依旧慵懒，却多了几丝正儿八经的疲乏与沉重。

我干咳两声，深悔自己给自己挖了个不浅的坑，只好将马缰略微拉紧了些，渐渐落在马车后头，脑中轰鸣不止，昏昏沉沉间好像听见催眉在马背上揶揄道：“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问人家是否爱你爱到愿为你而死，您这脸皮我看即便是用善水剑也未必能捅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