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日,他们日日思量对策,古墨却从来不上心,只在一旁似笑非笑地听着,从来也不跟着一起出出主意。
他心里明白,这对策不过是帮卧月教脱身,而他古墨是万万逃不过这一劫的。
我也晓得这个道理,自也是跟着他一块儿不上心。
这会儿,白白护法浅浅一笑,阿曼克眼睛都亮了,激动地从贵妃榻上一跃而起,“白护法这会儿笑了,定是有主意了!”
白白慌乱地朝后躲闪,低声道:“主意是有了,但……但愚笨得很,说出来要叫大家笑话的。”
“谁不知道你白护法是我卧月教最有智谋的人。你的主意一定不愚笨,一定是个极好的主意!”
白白仍旧不敢抬头,“既然教主您一定要我说,那我便说了,希望诸位莫要嘲笑。”
古墨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白白。
我凑近他耳边悄声嗔道:“你盯着她做什么?觉得她比我聪明,比我好看吗?”
古墨道:“我只是要看看她的羞赧之色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瞥了一眼白白,讥诮道:“是真是假我倒看不出来,但她定是个厉害角色。”
只听那白白继续低声道:“青坟窟的人要来寻我教的晦气,但倘若我们已奄奄一息,他们还屑得下手么?”
阿曼克沉吟片刻,挠首道:“还望白护法将话说明白些。”
白白点点头,“是。我们只消骗过青坟窟的眼,让他们相信我们卧月教已气息奄奄无力反抗,他们自就会放过我们了,只将仇恨与杀意集于古墨少主一人身上。我们大可趁其不备,忽然复活,杀他们个出其不意。不过,幸好此次有古墨少主相助,不然我这个愚笨主意定然是行不通的。”
古墨剑眉微扬,“哦?这个主意,与我有干系?”
“是。这地宫中除了少主之外,也没有别人了,白白斗胆委屈少主,扮一扮重伤我卧月教的恶人。少主昔年与阿依仙护法之间结下的梁子,那青坟窟想来也是清楚。若见少主与我教大打出手,他们定然不会多疑。”
还不及古墨回应,阿依仙已风一般扑向他,握住他的手,将胸口抵住他肩膀,柔声问:“师兄,你可愿帮我这一次?”
古墨唇角在笑,眼中却并无笑意,“我眼下可以答应陪你们演这一出戏。只是你若总是这般轻佻无礼,就莫要怪我出尔反尔了。”
阿依仙朝后退了去,脸上的笑隐隐脱落了一层。
阿曼克冲上前来,目眦欲裂地瞪着古墨,咬着牙将阿依仙拉回了身边。
我问古墨:“那我是同你这个好人一起演恶人呢,还是同他们这群恶人一起演可怜人?”
古墨轻笑一声,“你自是同我一起演恶人。无论是真是假,我永远都不忍心瞧见你受伤的模样。”
我脸颊绯红,慌乱地挪了挪身子,无意惊醒了酣睡的通宝。
卧月教有能叫人闭息一两个时辰的灵药,再加上些山里野兽的血,众人忙乱了一会儿,眼前这惨兮兮的落败画面便成了。
我看着这“尸横遍野”,以袖掩鼻挡住流转不出去的温热血腥气,心中却忽地一紧,也许眼前这一目,才是古墨心中江湖的样子,亦或许是这个江湖真正的面目。
我看过的那片风波悠悠、干净澄澈的江湖,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