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拿我当作祭品,孝敬被古墨杀害的老窟主,红泥却想夺我一缕香魂去填补天词胸口的裂缝。
权衡之下,我情愿为青坟窟人所杀。我如何能死在自己最宠爱的师妹剑下?
只听古墨温声细语地道:“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巧了,我也是这样的人。”他轻笑一声,“那且看看,是我的手段更阴损,还是你们青坟窟更下流。”
说罢,他披风一卷,一阵狂风般回身而去,那身影又似一片压城乌云,带他回身落定,手中多了一人,正是青坟窟安在他身边的棋子——青烟!
古墨修长手指鹰爪般扣住青烟咽喉,映出五个红艳的指印。
青烟干咳几声,脸色由青转红,此刻又憋成一片酱紫,却仍是不慌不乱,虽几乎窒息,但一双修长眉眼仍旧冷艳。
古墨使者虽不明其中奥义,大为惶恐,但却无人敢质疑自家少主,都沉着气,面色如常,当真好修养。
玉鼎一怔,慌乱神色也只一闪而逝,长笑几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古墨道:“我能一掌杀了青烟。你们那红衣小姑娘,可下得去手杀她师姐?”
我暗暗叫苦,原来古墨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却要将赌注压在红泥与我的同门情谊上,那可当真荒诞了。他古墨是个无情之人,怎会天真得要依仗“情谊”救人?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红泥身上,又自她身上缓缓滑向我脖子上的剑尖。
那剑尖并无颤抖。
我叹了口气,“红泥,师姐一直自认是你长姐。长姐能惯着你,忍着你,让着你,却也会教训你,不容你,你可明白?”
红泥却道:“你能对天词师兄出剑,不顾情分不顾过往,难道就不许我与你撕破脸么?”
我幽幽又叹一声。这小妮子说来说去,还是重色轻友。
“你当真要恨我,要害我?”
“当真。”她吐出这两个字,我却好似已中了她手中利剑,心口尖锐一痛。
我虽背对着,瞧不见她的神情,却也能想见她眼中闪烁的固执与倔强。
我再叹一声,气息未凉,便猛然推出手肘,重重朝红泥腹中击去。
红泥出手也快,立时便要封我穴道。
我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她练剑时多半是由我看着,我如何能猜不透她心思?早已运气护住了大穴,红泥一指下来,我未费多少气力便将穴道冲破了。
趁红泥慌神的片刻,我长剑出鞘,剑寒如玉,剑光胜雪,凄厉地朝她持剑的右手划去。
她见我剑转眼逼近,竟不躲闪,唇角挂出一抹狡黠笑意,仍旧握住短剑向我刺来。
这一招,她从前常用。从前在山上,师父命我们两两过招。红泥每每与我较量敌不过,便撇下唇角,噘着嘴耍起赖,也不管我手中木剑扫向何处,她只蒙着头向我刺来。她知道,师姐将她当作亲妹妹,舍不得伤她。
她这一招从前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我见她刺来,眼看自己木剑就要伤她,手臂猛然缩回,一个翻腾朝后跃开,小妮子毫发无损,我却震得双臂筋骨疼痛无比。
我那时总要装作着恼,但见红泥泪眼汪汪来向我赔不是,刚蹦到唇边的疾声厉语也只有生生吞回肚中。
今日,她委屈的神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唇边那令人陌生的寒凉。
古墨在一旁顾着我这厢的情况,眼见此状立时脱身飞来助我。
我心一横,手上用了十二分的力气逼自己不可收势,笔直朝红泥手腕划下。
皮开肉绽,鲜血四溅,她白嫩的手臂上,开出一片鲜血淋淋的艳丽颜色。
她摔落了手中短剑,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眶一红,竟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这一回,她的泪没有落下来,干涸成了一个凄婉决绝的微笑。
一旁的古墨怔了怔,一闪而过的惊诧之后,是略带激赏的颔首。
我一动不动,仍举着剑,呆望剑尖上流淌的鲜血片刻,侧头对古墨惨然一笑,“你教我的心狠,我好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