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浑身酸累的石磊一上火车，就直奔硬卧车厢倒头便睡，等他一睡醒来，北豫市马上就要到了。

他起身坐在窗边，外面的夕阳正一点一点地临近，窗外渐渐变暗的村庄被列车急速地毫不留情地抛在后面，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象极了那些倏然溜走、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想起昨晚对黄玲的失控表现，石磊觉得头有些痛，他开始后悔为什么选择了一个风雅别致的小酒馆？后悔为什么沉浸在那首缠绵悱恻的情歌里频频举杯，后悔为什么要带和自己一样醉醉醺醺的姑娘去旅馆？后悔为什么在燥热难耐的夜晚和自己一直珍爱的女孩独处？

石磊低下头，把头放在小餐桌上，他的双手在桌下握成两个拳头，不停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嘴里喃喃地对自己说，“玲儿，我要娶你，我一定和你结婚。”

火车终于到站了，下车的旅客争先恐后地下了火车。在出站口，一、二百个出站的人，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四分五散地走光了。当石磊慢吞吞地最后一个走出北豫站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石经理，这儿，我来接你。”

“哟，李经理，你怎么来了？”

“石部长早就交待说今天你提前回来。看，石部长给咱选煤场配的面包车，上车吧，我把你送到五谷农家乐，石部长已经在等你了。”

“好。”

五谷农家乐，顾名思义，它是北豫市新开的一处有农村特色的饭庄。近几年改革开放的政策好，原来一些早早投资街边大排档的老板，手里有了钱，就开始找准时机做起了一些大型的、有品味的特色饭店，把手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进入一处宽敞的农家小院，一排清新的小单间，院子里清静得有点不象是一处饭庄，反而有点家的感觉。

“爸，我回来了，你怎么找到这么个清静的地方？”

“儿子，快坐下来休息一下。饿了吧？看，菜我都点好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我住在建国大饭店，这次同行的人比较多，人多眼杂，没这儿清静。这次我为什么急着把你叫回来，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个，明天一早，你就和李经理去李家庄签合同。”

“爸，这次合同都谈好了？上次，不是他们村提的个别条件没谈拢吗？所以我都到村里了也没签成。”

“放心，我又在背后做了做工作，让上面压了压，不过，我始终没有出面，全部由李经理出面，他知道该怎么做。”

“爸，那个李经理刚刚把我送到这儿，他先走了，说是选煤场那儿正安装粉碎机，他不放心，去盯着。”

“是的，他办事，我放心，他是我多年前的一个老部下。在煤矿干了二十多年了，技术上有经验。你上学后，选煤场由他全权负责，但是所有文字合同和产权归属必须是你的名字。”

“爸，我觉得咱做这个选煤场，没啥大的作为呀，难道就为了卖给周边的那些老农民们点煤油膏、碎煤渣？“

“儿啊，别急，这第二件事，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咱先喝一个？“

“爸，对不起，你自个喝吧，我不喝了，昨天晚上我都喝多了，现在头还有点晕。“

“傻儿子长大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喝多也不能乱性，知道吗？你还年轻，别给自己引火上身。“石磊一下子想到了昨晚和黄玲缠绵的事儿，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爸，不会的，您放心。这第二件事是？“石磊违心地骗着父亲，并赶忙追问下去，转移父亲的话题。

“这第二件事，就是老爸想要告诉你，办任何事，别只看到眼前的一步，要往前多想三步，一定要高瞻远瞩，方成气候。明白了吗？“

石磊看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父亲，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摇了摇头。

“这次我从省局来北豫的目的，是在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和北豫市领导、省局领导一起参加市北郊新建热电厂的开基仪式。我被任命为本项目的副总指挥，并主持电厂的筹备工作。明白了吧？“石部长机智儒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狡猾，然后随着满满一杯酒的下肚，他的脸开始胀红起来，铮光发亮的脑门显得更加饱满和聪慧。

“真的？北豫要建热电厂？“石磊吃惊地把嘴张得大大的，他真没想到，父亲的嘴巴可真够严的，这新建电厂的事从立项到审批、再到环保测评、再到项目批准、再到奠基大典，起码也要有一两年时间了吧，可是这是父亲第一次向自己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