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松见酒水见底,而叶、莫二人也没有再向跑堂要酒水之意,便向两人一拱手,朗声道:“两位,我夫妻还有正事要办,量浅不敢多饮,先与两位别过,来日有缘,再图相聚。”
叶澜想起方才他说此来是要与晶帮做生意,便问道:“你们是要去晶帮在此处的分堂么?”
他见两人一齐点头,便也点了点头,接着道:“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带我二人也去晶帮走一趟,有我在旁说上几句话,或许能让两位从晶帮手中多得几两银子。”
杨秀秀闻言,双目一张,轻咦一声,问道:“莫非你是晶帮弟子?”
叶澜摇了摇头,说道:“我现下无门无派,将来也只会拜师到阿瑶的门派,并不会加入晶帮。”
杨秀秀哦了一声,摇头道:“晶帮的钱都是拿命换来的,一向只认钱不认人,将晶币看得比什么都重,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恨不得石头里都榨出油来,你除非在晶帮中身居高位,要不然,便是与他们有甚私交,也决计不会在银钱上卖你半分面子。”
叶澜一笑,从怀中取中乾坤袋,伸手入袋,摸出一块令牌,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两人面前。
袁青松夫妇一齐低头看那令牌,见那令牌约有孩童手掌大小,色泽晶莹,隐隐透明 ,显是以晶玉所造,令牌上花纹繁复,交相缠绕在一柄锄头之上,那锄头小巧纤秀,便如是女子种花锄草之物,不似农家人的粗陋用具。
袁青松与妻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疑惑,杨秀秀微一沉吟,问道:“这牌子有什么用处?可是和晶帮有什么关联么?”
叶澜微一点头,说道:“不错,这令牌唤作晶玉令,乃是晶帮堂主信物,凡晶帮弟子,位份在堂主以下者,见此令牌,皆须听此牌号令。我二人曾帮过晶帮一位姓荣的堂主一些小忙,他便送了这令牌给我,这令牌我们一直也未曾用过,今日与两位有缘,不如持这晶玉令随两位一同到晶帮走一遭,咱们虽不便用这令牌强行让晶帮做亏本买卖,但以这晶玉令的面子,让他们些许让两三分利出来,想来不难办到……”
袁青松和杨秀秀听叶澜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现出一丝喜色,袁青松伸手拿起晶玉令,反复把玩半晌,与妻子对视一眼,接着将手中晶玉令交还给叶澜,拱手道:“叶公子既然与晶帮有这般深的交情,你肯替本派说几句话,那是再好不过。如此便有劳了!”
叶澜接过令牌放入怀中,顺手摸出一片金叶子抛在桌上,对袁青松笑道:“我好久不见荣大哥,还真想和他再喝几杯,不知这晶帮在此处的分堂归不归荣大哥统属……”说着转头朝莫瑶一笑:“阿瑶,咱们随袁大哥他们一起去晶帮瞧瞧?”
莫瑶点头应了,四人在跑堂的慢走之声中缓步下楼,到得楼下,袁青松取出天地罗盘,一指点出,众人眼前便现出一片茫茫沧海,海中岛屿星布,不计其数,袁青松手指一拨,空中海岛虚影交错变换,迷人眼目,他又是一指点出,一座狭长岛屿便从虚影中脱身出来,袁青松指着那小岛虚影,对叶、莫二人笑道:“晶帮在大秦国的分堂便设在这刘公岛上,只是这分龙海中岛屿实在太多,我夫妻二人又是初来此地,若不是有天地罗盘指路,我们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寻到这座小岛了……”说着又是一指点出,漫天虚影消散,只余那刘公岛的虚影缩为一点,飘在众人眼前。袁青松当先飞起,随在那虚影之后,径向南飞。叶澜牵着莫瑶的手,随在袁青松之侧,皱眉问道:“袁大哥,你不是说你们翠薇宫经常和晶帮打交道么,怎地你又说是初来此地?”
袁青松一笑,说道:“翠薇宫常和晶帮打交道是真,但翠薇宫办这桩差事的远不止我夫妻二人,咱们每次选的晶帮分堂也总刻意与之前几次不同,因此咱们虽经常与晶帮做买卖,却与两位一样,是第一次来到这分龙海中……”
叶澜听了,点一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们为了不让旁人猜出翠薇宫山门所在,可真是费心了……”
杨秀秀轻叹一声,接口道:“世事纷扰,北疆又尽是爱无端寻人麻烦的所谓正道弟子,咱们想要多过几天安生日子,便不得不一切小心……”说到此处,转头向莫瑶瞧了一眼,接着道:“莫姑娘,我可不是说你,你虽也是正道大派弟子,但我总觉得与你大有亲近之感,我平生所见正道弟子着实不少,却从未有人让我有如此感觉,你……,你与那些无是生非寻人晦气的家伙自然是不同的……”
莫瑶苦笑一声,摇头道:“若是在月余之前,我便是杨姐姐口中所说的这些无是生非之徒中最爱寻人晦气的一个,只是现在,现在……,哎,自己的事还糊里糊涂,又何必去管别人什么闲事?”
杨秀秀见她眼中微有迷茫愁苦之色,想要问她有何心事,又想到自己虽对这正道女子大觉亲近,但两人毕竟无甚交情,交浅言深,未必是好事,当下也只摇头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四人脚程极快,入海南行六千余里,那刘公岛便已在眼前。这小岛只四五百里方圆,比之柳叶岛还要小上几分,叶澜见这小岛孤悬海上,倒与柳叶岛有几分相似,心中不免浮起几丝乡愁。四人落到岛上,临海便是一座小镇,镇靠海港,港中渔船零落,岸上行人亦不甚多,间或有吆喝叫卖之声,所卖者无非是虾蟹水产,衣物小食之类。
叶澜见这小镇并不繁华,心想晶帮豪富,又贵为正道十二大派,岂会将分堂设在如此不起眼的一个小镇上,便问袁青松道:“袁大哥,晶帮的分堂真的便设在此处?”
袁青松点头道:“咱们常年和晶帮做生意,他们在北疆各处的分堂,本门之中都有详载,决计错不了,只是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刘公岛,只知晶帮大秦分堂在这刘公岛上的刘家集小镇,但这分堂的宅子在何处,我却不知道了……”说到此处,拦住一个挑担的小贩问道:“这位小哥,麻烦问一声,晶帮分堂怎么走?”
那小贩见他只是问路,满脸不耐,大声道:“瞎?”
袁青松听这小贩口气不善,出口便伤人,不禁大是不悦,皱眉道:“不愿说便不说,何必骂人呢?”
那小贩双目一张,伸手朝自己挑的担子里一指,喝道:“谁骂你了?我是问你是不是要虾,若是不要,赶紧让开,莫要耽误我做生意!”
四人一齐向这人担子里瞧去,见鲜虾满筐,兀自不停跳动,袁青松见状,微微一笑,让了开去,轻声道:“我们只是问个路,不是买虾,打扰了。”
那卖虾人白眼一翻,迈步便行,走出一步,低头啐了一口,小声嘀咕道:“神经病!”
叶澜听见这人脾气如此之大,微觉错愕,但他是修真之人,自然不会与这贩夫走卒一般见识,转头看袁青松和杨秀秀时,见两人也是满脸无奈,嘴挂苦笑,眼中却皆无怒容。叶澜见两人如此,登感放心,暗道:“正道弟子整日说妖族是邪道,为祸人间,滥杀无辜,此事我本就不信,这一对夫妻别说滥杀无辜,便是这小贩如此无礼,也未见他们对这小贩有丝毫为难,这等通达之士,又哪里能称得上一个邪字?”
莫瑶听了那小贩的咒骂之言,却是咯咯一笑,身形一闪,阻住了他的去路。叶澜知她决计不会真的去为难一个凡人,至多戏弄一下,也就没有阻拦,看莫瑶要如何逗弄这臭脾气的小贩,却听莫瑶问道:“敢问这位大哥,晶帮分堂怎么走?”
袁青松听莫瑶问的话与自己方才所问并无不同,心想我既然碰了钉子,那这小贩又岂会同你客气?正猜测这小贩又要说什么无礼的言语,却见他身子一僵,便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当地一动不动。莫瑶不耐,又问道:“怎么,你不知道么?”
那小贩忽地将肩头担子一撂,两个盛满鲜虾的藤筐登时倾倒,千百头大虾散了满地,在地上跳动不休。那小二对地上散落的营生理也不理,躬身对莫瑶行了一礼,满脸堆笑道:“知道知道,小的对晶帮熟络得紧,晶帮里的诸位神仙最是喜欢我卖的大虾,昨天我才刚送去了两筐,哪里会不知道?那地方离这码头不远,小的这就带仙子过去!”说着转身带路,不忘也朝叶澜和袁青松等人也行了一礼,满脸谦逊之色,却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傲慢无礼?
袁青松见他如此,满脸讶异,瞧着莫瑶问道:“天下能控人心智之术,便只有魔帝的天魔噬灵心法,自魔帝身殒,天下便无人再通此法,莫姑娘是正道弟子,更是不可能会使这一门邪术,却不知姑娘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这人转变如此之快,直似换了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