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弗兹鲁克能够稍微克制一下,跑慢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了,偏偏脚底传来的感觉让他无法忍受,山路本来就狭窄,他身躯庞大,这样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山脊路上滚落下去。
阿拉希高地有山有石也有水,那下面刚好是一个巨大的池塘,前些日子的暴雨让池塘里的水猛涨,这个可怜的石巨人一头就栽倒在地上,面朝下脑袋刚好没入池塘里,他摔晕了过去。
瓦里也摔的眼冒金星七荤六素的,那边伊娃和一瘸一拐的天下有贼赶忙连滚带爬爬下山坡看瓦里的伤情,好么,仅剩的一件衣服也撕的破破烂烂,腿上还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咧着嘴淌着血。
“先别管我了!快看他!”瓦里挣脱伙伴们的手龇牙咧嘴的说。
石巨人摔晕了,如果不是这个池塘,他也许过一些时候就会醒来,可偏偏他栽进池塘里,就好像喝醉酒的人不小心摔倒,倒在一个水坑中都能淹死一样,弗兹鲁克无法逃脱他的宿命。
瓦里和天下有贼有些不忍心了,他们拼命的想把弗兹鲁克翻过来仰面朝上,可是他太过沉重了,无论怎样用力都不能把他的身子给扳过来。
石巨人在临死前清醒了一下,他对着这群正在企图救他的人们乌鲁乌鲁说了点什么,那些话语却顷刻间被水给淹没了。
“看,水里冒泡呢!”正拼命帮忙的伊娃忽然指着水面说。
“哪?”瓦里看过去的时候,最后几个泡泡刚刚扩散消失,他随即又努力去翻石巨人的身体去了。
三个人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天,无果。
天下有贼一屁股坐在地上:“唉,算了,我们找东西吧,这么长时间他早死了,兴许都是摔死的!”
瓦里闷着头不吭声,抱着腿上的伤口用池水清洗,在低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弗兹鲁克睁大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怒,还有些许悲悯,或者还有点别的什么,瓦里看不懂。
秩序魔棒就在弗兹鲁克腰后的口袋里,他们很顺利的就找到了。
“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吗?”离开前,伊娃看着石巨人的尸体有些不忍心了。
瓦里皱眉:“不然还能怎样呢?我们三个弄不起他。”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坡底。
黑暗潮湿的山洞里,不知哪里一直有水滴落,滴滴答答的水声让原本就失眠的云淡风轻更加焦躁不安。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无论手脚如何摆放都不能让她感觉丝毫舒适。
黑暗的巷道中传来瓦林那尖利的让人听后想要呕吐的嗓音:“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她?”
云淡风轻不知道这个他/她是谁,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现在她还能够记起来在那个海边,一群矮小的人挥舞着长剑冲向自己,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长剑,好几天过去了,每次想到这件事她心里就会觉得暖乎乎的,比在极度困倦的时候有一张舒服的床更让她受用。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知道是那个人来了,随着脚步来的还有灯光,矮人瓦林提着一盏矿灯跟在黑斗篷身后向她所在处走来。
“感觉好点了吗?”黑斗篷观察着自己的作品,每一次失败之后他都会努力强化的作品,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云淡风轻不说话,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瞧啊!”瓦林大叫,“她一点都不尊敬你,我的主人,与其把你强大的法力给她,不如给瓦林一些啊!”
“闭嘴!”黑斗篷看都没看他一眼,“如果给了你,是不是你就连我都杀掉了?”瓦林支吾着不再说话,背叛者永远都无法再得到信任,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看着眼神木然的云淡风轻,他似乎很满意,伸出干枯的手指撩起她肩上被泉水打湿的杂乱发丝:“我的孩子,现在又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不要让我再失望,当然,就算失败也不要害怕。”他忽然伏到云淡风轻的脸旁,口中的呼吸充满了一股铁锈的味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子,那个村子里的人都该死,不过我很慈悲,我希望带给他们永生,而你,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使者。”
云淡风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日益苍白着,没有半点血色,有的时候她真想一口咬下去,看看皮肤下面裹着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个兽人村庄,村子里世代以渔猎为生,他们靠近海边,过着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日子,几百年来无忧无虑。男人们一有时间就出去打猎捕鱼,而女人们就在屋边织网、给兽皮上浆和聊天,孩子们欢快的在她们身边跑来跑去,与母亲一起等待父亲的归来,家家户户门户洞开,这里没有小偷,没有强盗,男人们强壮的手臂里锋利的鱼叉和弓箭让附近的猛兽望而却步,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真正是个人间天堂。
不过这个人间天堂的日子,在一个上午被打破了。
巴鲁是这个村子里最普通的一户人家中的独生子,他还很小,连字都不认识,这个早晨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爸爸在他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一口说:“儿子,今天想吃什么鱼?”
“我要吃龙鳞天使鱼!”小巴鲁兴奋的抱紧爸爸粗壮的脖子,享受爸爸胡须刺弄额头的感觉。
“好嘛,我给儿子抓天使鱼!”
妈妈刚好端了洗衣服的盆子从外面进来,看到丈夫和儿子这样亲昵的样子笑容就溢满了脸庞:“瞧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生起了一阵狂风,兽人直起身,看向窗外,他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老萨满说今天是好天气,无风无浪适合捕鱼!”
“对啊!”妻子也好奇的走到窗边,“老萨满的话从来没落空过。”
兽人把妻子往孩子身边推去:“你看好儿子,我出去看看。”说罢他提起钢叉就出了门,在门口他还向儿子做了个鬼脸,这是他最后一次跟儿子玩耍。
兽人刚一出门,就结了冰,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看到村庄中央的广场上,四处都是冰碴子,乡亲们都变成了冰人,一只巨大的黑鸟在空中盘旋着,黑鸟的脖颈处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的身旁是一个矮人。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兽人身上的冰就在矮人的子弹撞击下粉碎了,随之粉碎的还有他的躯体。
“哈哈!”瓦林兴奋的喊叫着。
“不要射击!他说,给他们永生。”云淡风轻说。
瓦林别过脑袋,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云淡风轻的袖子里露出一个黑色丝绸的布袋,袋子没封口,一股黑烟从里面隐约探出,这股黑烟仿佛是有生命力的实体,它们探头看看,又马上缩了回去,这是黑斗篷给云淡风轻交代的任务。
兽人的妻子跑出门来,被从半空中射下来的一道寒冰箭贯穿了心脏,她倒下去,死了,随即一小股黑烟从口袋里钻出来,徐徐的往下降落,犹如一条冰冷令人作呕的毒蛇,在空气中蜿蜒前行,探头探脑的围绕着死去的兽人妻子转了一圈,嗖的一声钻进了她的鼻孔。
黑鸟继续盘旋着,云淡风轻静静的等待,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果然,过了没多久,本已死亡的兽人妻子抖动了一下身躯,咔咔的声音从她体内传来,顷刻间她的皮肤肌肉组织全部腐烂掉,扑哧扑哧的往下坠落,她变成了一个亡灵。
原来这就是黑斗篷所谓的永生。
新生的亡灵对自己的身体还不太适应,她扭动着身躯挣扎着站了起来,每走一步就会有一块新的组织掉落,直至剩下白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感觉到饥饿,亡灵把目光对准了门口尚不懂事的小兽人巴鲁,那曾经是她的儿子。
巴鲁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在吃手指的年纪。
亡灵呜的一声扑了上去,门口传来孩子凄惨的叫声和嘎吱嘎吱咀嚼的声音。
云淡风轻别过脑袋,不再看他们。地上有几块冰已经渐渐融化,又有几股黑烟从袋子里窜出,它们绕着冰块里的兽人转了几圈,有的钻进了鼻孔,有的又原路返回,并不是所有的人在死后都能获得永生,就连瘟疫往往也会选择那些生前身强体壮的人去寄生。
宁宇和艾米莉终于是告别了加摩尔,他们把小石头也留在了那里,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似乎它跟加摩尔的感情突飞猛进,而宁宇也不愿意这么小的豹子跟自己吃苦受累,至于博尼塔,在哭了一天一夜之后,艾米莉终于决定带她一起上路了。
还没离开尘泥沼泽,后面就有塞拉摩的骑兵追来:“请等一等!”
骑兵扬着手里的信封对宁宇大喊:“急信!”
骑兵离去以后,宁宇展开信读起来,读着读着,他脸色大变。
“怎么了?”艾米莉问。
他把信递给艾米莉,让她自己去看,心里在盘算着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海边的村子。
“瘟疫?”艾米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利姆多出现了新的瘟疫?”
宁宇点点头:“那个村子,在你的地图上有吗?我们快研究最佳路线吧。”
宁宇和艾米莉他们抵达那个兽人村子的时候,奥格玛已经派人来调查过了,他们在村子里取了样,快递给东部的亡灵盟友去分析。
站在曾经生机勃勃的村子里,宁宇放眼观察着,整个村子广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泥泞,好像是下过雨,又好像是结过冰,冰……一个不安的想法冒上心头。
死者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要么碎成几十块,要么就被什么东西啃的不成样子。
博尼塔忽然努力皱起鼻子嗅着:“奇怪的味道。”她说。
“是瘟疫。”艾米莉脸色苍白,宁宇从未看到过她这种样子。
天灾瘟疫,宁宇依稀还记得,不过一直对此不甚了解,那个时候只当作一个游戏在玩,谁会去管那些事呢,可现在不同了,瘟疫切切实实的就发生在眼前。
“我要去一趟奥格玛。”宁宇说。
奥格玛。
“勇士,你也接到消息了?”萨尔王坐在宝座上。
宁宇点头:“实不相瞒,是塞拉摩的人族告诉我的。”
“塞拉摩……”萨尔王沉吟着,他对塞拉摩的人类并不反感,“我们已经取样送去幽暗城分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希望这只是一宗偶然事件,否则的话艾泽拉斯又将陷入不幸了。”
“希望如此。”宁宇回答。
瓦里拿着秩序魔棒来到了内禁锢法阵前,他把魔棒放在那块岩石的顶部,不多时,一股浓雾从石头里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浓,浓雾中,一个身影显现,犹如阿拉丁神灯中的魔鬼。
那个巨大的身影似乎并不比石巨人矮小,他咆哮着,看向脚下的三个渺小人类:“唤醒我的就是你们?”
瓦里伊娃和天下有贼互相看了一眼,冲他点点头:“是我们。”
“你们可知道唤醒我的后果是什么?”
三个人同时摇头道:“不知道。”
浓雾中的巨大身影弯下腰,瓦里下意识的把伊娃往后扯了一下,身影忽然伸出巨掌握住了伊娃:“你们要么得帮我做一件事,要么就把这个姑娘留下来陪我!”说完他带着伊娃徐徐的又顺着冒出浓雾的地方缩了进去。
瓦里那个气啊,他冲着石头又踢又打:“你给老子滚出来!说!要做什么事?”
“去帮我找一个人!”石头里传来了他的声音,“去荒芜之地,找一个叫做塞尔杜林的人,从他手里拿回我的东西,哦对了,他有个外号叫迷失者,这个家伙常常迷路。”
后来天下有贼和瓦里在那个石头边蹲了一天一夜,任凭他们用锤子敲用牙齿咬,那石头冷冰冰的就是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靠!”瓦里瞪着天下有贼,“就是你那个破宝石!”
天下有贼似乎也很愧疚,可是至今他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块石头这么小,伊娃是怎么被拽进去的呢?
“老大,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去找人呗!”瓦里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