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钦看向梁焕卿的眼神透露着不理解和陌生,他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防备,几天不见,这个曾经单纯善良的姑娘就与从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梁焕卿看着齐景钦,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尽管手臂已经被剜去了一块肉用以入药,疼的难以自持到晕了过去,但是面对齐景钦的时候她面上依旧是端庄自持的笑意。
建威大将军府从前没有夫人,梁焕卿身为大小姐,却也没有人教她这些东西,但是从小的察言观色耳濡目染,让她早就知道了作为一个有夫之妇的夫人该做一些什么,从前她不那么做,只是不愿意而已,可偏偏总有人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
齐景钦也是这样,当初梅贵妃娘娘说要让他迎梁焕卿的时候,他也是观察了许久,就如梅贵妃娘娘所言,他们不能迎娶一个像陆芙霜那样的女子,不然便会像秉煜后年这般一直被陆高鸿操控着朝政。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齐景钦却知道,梁焕卿和以前不一样了,眼神之中全都是想要报复的欲望。
齐景钦不知道,这一次要用梁焕卿的肉入药是不是她策划的计划,但如果真的是的话,眼前的这个女子,那就太可怕了!
梁焕卿慢慢走向齐景钦,她眼中的温情脉脉和嘴角扬起的笑容完全只是为了想要祝贺齐景钦登上了太子宝座,这和他当初迎娶自己时的目的是一样的,既然自己帮他达到了目的,那么往后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也不该阻拦才是。
但是现在梁焕卿的仇恨太深重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让齐景炀付出代价,以至于只要曾经熟悉自己的人,就一下子能感觉到自己周遭散发的气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齐景钦就站在原地,他眼睛直直的看着梁焕卿,她今日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下身裙摆着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镂空蝴蝶金簪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不止如此,梁焕卿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装扮了,素雅又不失高贵,笑容得体,面色苍白如雪,但嘴角一直上扬着一抹微笑,这本就是天朝贵妇该有的姿态。
一切都和从前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齐景钦总是能感觉到梁焕卿不一样了。
从前的梁焕卿带有这样的笑容,有着这样的姿态,是小心翼翼的,是担心会被人说三道四,但是现在仿佛不一样了,梁焕卿从内而外展露着自信和骄傲,这般才有点像将军府出身的大小姐,由内而外透露着张扬和自信。
但是齐景钦却觉得,这样的梁焕卿太过于陌生了,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梁焕卿走到他跟前,自己一心为他好,却全然不知道齐景钦是这么想自己的。
梁焕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后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又看向月白,像是在询问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月白眼睛都哭到红肿1,方才梁焕卿一直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月白就一直在她床前哭个不停,就是到现在眼睛都是红肿的。
月白看了一眼梁焕卿,随后又看了一眼齐景钦,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怨气,若不是因为齐景钦的话,自己的大小姐怎么会受到这么多非人的折磨呢?
随后梁焕卿看着齐景钦,见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便也敛起了笑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随后问道:“太子殿下好像不高兴?”
现在就算梁焕卿对所有人用尽心机,使尽手段,可以伤害自己,去设计别人,但是怎么样都是不会对齐景钦动什么别的心思,梁焕卿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齐景钦,所以才会这么处心积虑,机关算尽,舍得伤害自己都要去帮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梁焕卿看着齐景钦不高兴的样子,便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内心沮丧的不行,总觉得有哪里没有做好,惹到他不高兴了,但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便开始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梁焕卿太过于在意齐景钦的感受,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会让齐景钦厌弃,但是梁焕卿自己也是知道齐景钦对自己的感情取决于自己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而现在的价值就是建威大将军府会帮助扶持齐景钦,这是当初他们看中梁焕卿的地方,但是现在梁焕卿想要自身变得有价值,能够让齐景钦知道,自己是真的可以替他夺得皇位,想要他知道,他想要的一切,想要的所有,梁焕卿都可以给他。
当梁焕卿失去孩子之后,整个人便的变得特别的偏执,开始执着于一件事情走不出来,就像一直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报仇,想要杀了齐景炀为自己的孩子报仇,现在则是想要为齐景钦夺得皇位,但是又担心有一些事被他知道了自己会被嫌弃,有一些事梅贵妃娘娘知道就算了,可是齐景钦不能知道这些事情。
梁焕卿极其在意齐景钦对自己的看法,1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询问。
眼下齐景钦已经是天朝的太子了,皇帝驾崩之后,本就是名正言顺,只要申屠尘能够控制好病情,就不会被人发现皇上是被人谋杀,自然而然的就会被以为是因病去世的。
只要梁焕卿不说,齐景钦就不会知道这一切是梁焕卿所策划的,她不担心被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就算是齐望舒知道了她也不会停手,唯独就担心齐景钦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对她有一些改观,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梁焕卿就算在众人面前是一个严肃的城府深重的女子,也不愿意让齐景钦对自己有一点不好的认知。
齐景钦抬头看了一眼勤政殿,那里正躺着自己的父皇,那边有许多人伺候着,想来梅贵妃娘娘也会在里面,但是眼前的梁焕卿仿佛更加需要自己的关心,随后齐景钦将眼神转到了梁焕卿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他觉得有一些不妥,便又说道:“不应该是在王府养病的吗?你不好好养病,怎么会在宫里呢?”
齐景钦什么都知道,但是现在在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便就这样问道。
现在的梁焕卿虽是近在咫尺,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的梁焕卿又像是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现在的梁焕卿,和从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齐景钦虽说并不关心梁焕卿,但是却总是能够一瞬间就发现梁焕卿在什么时候有一丝不一样。
总站在勤政殿门外是不妥当的,齐景钦看着眼前的梁焕卿,心中知道自己如今身为太子和梁焕卿有着莫大的关系,肉眼便能看出她脸色苍白,想来一定是很疼的,转而便朝她伸手,想要扶住她。
梁焕卿低头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心中有一些讶异,随后看了一眼月白,月白知道她的意思,便毕恭毕敬的退到身后去了,齐景钦则站在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肘,这一扶才发现,梁焕卿手腕纤细,比刚嫁入王府时瘦了不少,面上虽丰腴,但在宽大的华服之下,尽是沧桑。
说着,二人便离开了勤政殿门外,在宫中一边说话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以他二人的身份,在宫中随意走走根本就不算什么,沿途皆是跪下行礼的宫女和太监。
“是申屠太医要我进宫的,太子您不在王府,想来并不知道这些。”梁焕卿不知为何开始享受眼下的这一切了,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二人就这么并肩而行,宫内景致又是天下独一,这般美景,使得梁焕卿开始有一些放松下来,这几天一直绷紧的内心,还有脑子里那一直绷紧的弦。
梁焕卿清楚,如今自己所做之事,是箭在弦上不可不发,1没有回头路的,所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于是就这样每天脑子中绷着一根弦活着,现在才慢慢松下来。
“我知道。”齐景钦跟在她身边默默的听着,随后又说了一句,“我都知道。”
这会儿梁焕卿身子突然绷直了,她停住了脚步,眼前正有一片湖水,西下的阳光照在湖面上,衬得湖水波光粼粼,梁焕卿有一些紧张,不知道齐景钦说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看向他,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梁焕卿依旧面带笑意,但是眼神之中满是防备,若是稍不注意,便也注意不到她现在其实心中十分紧张,担心齐景钦知道一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齐景钦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申屠尘让你入宫是为了救父皇吧?”说着便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不要逞强了,很疼吧?”
听齐景钦这么一说,梁焕卿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看着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齐景钦,眼中的防备一点一点卸下,听着他温和的语气,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她眼中含着泪水,看着齐景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齐景钦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伴着夕阳美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二人心思各异,却相互拥抱在了一起。
梁焕卿以为齐景钦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齐景钦却是能发现自己的一丝不正常。
齐景钦只是对这件事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他不知道梁焕卿做了什么事,但是却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一丝不正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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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齐景炀拿着圣旨走出太和门,周围一同出宫的官员们都是尽量绕着齐景炀在走,此时谁也不愿意和他有任何一点关系,就算沾上了什么关系都会觉得是特别可怕的一件事。
按照眼下的局势来看,新晋太子殿下齐景钦是能够顺利登基的人选,也是足够庆幸,皇上生了两个孩子,总算是有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
齐景钦继承皇位了之后,定然是会报复之前齐景炀度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总之现在和齐景炀沾上关系没有什么好事,之前他们争斗的那么厉害,怎么也没有想到齐景钦真的能够赢得这场皇位之争,那些曾经站在齐景炀身边的官员都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齐景炀知道身边的人一直对自己敬而远之,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心总是这样的,一到生死关头,人人得而自危,但是那些曾经在自己身边愿意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却早就不在了。
齐景炀背影显得十分孤寂,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人生中没有一刻是这么难受的,他走过太和门,空岩和荣富正站在马车前等着他,一见到他出来了,便赶忙迎上去。
“王爷,王爷,见到皇上了吗?”荣富焦急的问道,若是能见到皇上,那么情况会是怎么样呢?
齐景炀摇摇头,将手中圣旨递给他们,随后怅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糟糕的了,本王永不得参政,永居上京……真是笑话!”
随即又看那些绕着自己车架走的官员们,不由得笑道:“你看他们,本王得势之时,便是围着身边转,整日太子长太子短,现在却是绕着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