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冷冷一笑:“何况,你的父皇骗了你一辈子,死不足惜。”
自这句话落下,黑夜好像再也不会光明了似的。
潮启知道,太妃是这个宫里的老人了,她原本可以好好地安享余年,却要做谋朝篡位之事,肯定是有一个原因,比如报复谁
就正好和他的那位连面都没见过,就被害死的母妃卡上了位。
他脑袋一片空白,僵硬地站在原地,实在对眼前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妃却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了他冰冷僵硬的手:“孩子,我在暗处,不为人知地看着你长大,你知道吗,在你每次叫杀母仇人母妃的时候,当你把仇人看做亲兄弟的时候,当你把欺骗你的人,亲昵地视做最亲的人时,我有多难过吗?!”
潮启动了动唇,麻木地看着太妃没有说话。
太妃对上了潮启懵懂的视线,忽然眼泪决堤。
她松开了他的手,却面无表情,好像已经看惯了悲欢离合,哪怕还能流着泪,也是心灰意冷的。
“他们把你母妃的存在,抹杀得干干净净,可我家的孩子我不知道吗?我这个太妃,他们总是不敢动的,他们也并不以为,我这个过了时的宫中老人能怎么样,我就是靠着这两点活下来的,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他过的很幸福,倒是他想来问问,她为什么要来破坏他的幸福?!!
“潮启,你要狠狠地报复他们,你要当上皇帝,告诉你在天有灵的母妃,曾经那个没有她容身之处的皇宫是她儿子的了,这个天下,她儿子从皇后儿子的手里,夺了过来!!”
“我们隐忍那么多年,潮启潮启”太妃渐渐地哽咽,说不下去。
潮启心痛难忍。
他怎么被轻易感染了呢?!
除非,这些话都是真的,这些情绪都是真的。
可他只想逃跑。
潮启退后两步,绷着太阳穴转身就走。
“潮启!!!!!”
背后传来太妃撕心裂肺的大喊,好像他走了,她也就崩溃了。
潮启颤了颤手,在推门之前,沙哑地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位母妃,真的存在吗?”
问完,他也震惊了。
太妃闻言,却好像抓住某种希望一样:“存在的,存在的,二十六宫妃图里”
潮启冷冷打断:“你不是说,母妃的存在都被抹杀掉了吗?!”
“二十六宫妃图却是可以复原的。”
潮启咬了咬牙,推门离开了。
趁着夜深,他没回宫,悄悄去了御宝馆。
他找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找到角落里的二十六宫妃图,这些宫妃,现在基本上都不存在了。
也不应该说不存在,冷宫的有之,赐死的有之,难道,他的母妃,连这些女人都不如,竟然直接被抹杀了存在的痕迹?!
潮启不想相信。
可在他的记忆里,皇后的确事事偏爱王兄,不是应该最爱小的吗可他从小到大,不曾享受过这一点福利。
他以为,是王兄太出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就是没有王兄优秀,他再努力,也比不上王兄。
可如今呢
他一点也不想相信太妃的话,却无法控制自己,去回想太妃的话,这个秘密带给自己的影响,让他对周遭的看法,重新洗牌。
潮启浑身克制不住发抖,他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低着头,眼圈,红了。
他抱住了头。
现实下手,毫无分寸,他还没做好准备,一败涂地。
宫妃图平摊在地上,一个个女人,都在笑,却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时间,一点点,一点点走过,却没有一点声音。
它从不提醒人们,只是恶劣地时刻影响着人们,就像一个人明明不爱你,却还阴魂不散缠着你。
你摆脱不了它,你也没办法让它偏爱你。
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来消化都要自己来消化!
潮启慢慢地放下了手,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他眼中坚定冷绝,拿起了二十六宫妃图离开。
这二十六个宫妃,都是当时皇帝宠爱的对象。
二十六个里面却只有二十五个。
潮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三天后。
太子殿里。
月蜉总算好好地睡了一觉,醒过来,还是深夜,陡然听到门外的若木一声怒吼:“三王爷,别逼我!”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王兄身边的一条狗竟敢对我那么说话,我来看王嫂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拦着我!!!!”
潮启,歇斯里底的声音,比若木的还要大。
“可现在才五更天”
“五更天怎么了!!!王嫂没成婚时,我们还彻夜喝酒聊天说地呢!!!”
“可她现在已经”
砰!
若木和潮启一同朝门口的月蜉看过去。
月蜉推开门,走向他们:“吵什么?!”
潮启委屈道:“他不让我进去!!!”
若木张了张口,脸色有点难看,眼角鄙夷地扫了眼装可怜的潮启。
月蜉看向潮启明显发红的俊脸,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喝酒了,他们一起长大,她想不了解他,都难。
“行了,进来吧。”
月蜉叹了口气,动了动脖子,转身就要进屋。
若木皱眉道:“太子妃,这不合规矩!”
潮启在经过若木的时候,狠狠地瞪了若木一眼:“本王就是规矩!”
月蜉回头温和地对若木笑了笑:“他不肯走,就真的,谁也赶不走的,再说了你不是在外面吗,不会有事的。”
若木心里又嫉妒,又愤怒,却只能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这个潮启对太子妃的感情的,最让他感到悲凉的是,同样对太子妃有了感情,潮启却可以在五更天也能找太子妃,而他只能守门。
人与人的不同,在这一刻,显示得好残忍。
木门,在若木眼前,慢慢地合上了。
若木扭头,望着夜空上的那一轮明月,突然嘲讽地笑了一下,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不是死士,如果他不是,该有多好?!
内殿里。
月蜉给潮启倒了杯茶,放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