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说的是真的，没有骗自己。’姜瑜惊喜般地连续看了三个人的黑影，确实没有看见任何人去世的“消息”，甚至她都没看清到底黑影长什么样子！

这让姜瑜欣喜万分。

之前哪怕是第一次看秦主任的时候、姜瑜虽然也没看清到底黑影长什么样子，但却在看见秦主任的黑影的瞬间就在心里得知了黑影的特点，从而也得知了对方的“死亡消息”，而如今姜瑜的视线翻过墙头，看过的每一个人的黑影都只是一团边界不清晰的黑气！

姜瑜从最后一位时尚女郎身上将眼睛移开，克制自己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下了墙头。

【怎么不继续了】

那个声音道。

而姜瑜虽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笑颜开，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理智和怀疑，直接说道：“你说的可能确实没错，可这还是无法证明你就是我的眼睛。”

声音则仿佛早已预料到姜瑜的反应，就好像祂真的是姜瑜的一部分一样，道：【愚蠢的人善于相信，聪明的人善于怀疑】

这句话也是姜瑜前世在公司里带实习生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你瞧起来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能让你相信的时候只有当我教会你一切的时候】

祂在这一刻真的给姜瑜一种“很了解她”的感觉，就像是姜瑜觉得自己肚子里真的长了一条蛔虫一样！如果不是公司每半年都会办一次的心理检测姜瑜都很正常，或许此刻还会脑洞大开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个分裂人格、并同时还患上了幻听症。

还好至今令她“无法理解”的事情见得多了，姜瑜觉得自己的心理现在对这些事情好像产生了抗性。

“那接下来呢？”姜瑜此时心中放下了七成的戒备，跃跃欲试。

祂的说法确实说服了姜瑜，无论真相与否只管往下走就是了，最后的结果会把事实摆在姜瑜眼前。

——如果自己被利用了，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其余都可有可无；

——如果自己没有被利用，那么结果还是自己想要的，皆大欢喜。

姜瑜对自己的处境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她却对自己的想法很清楚，她清楚就算没有这个声音的出现、自己也一样会到达哪一步，那么根据自己最初的预测，姜瑜就能可选择性地接受、和拒绝声音提出的“训练”，用以保护自己利益和立场。

【在下一步之前，我得解释给你听】

【第一：我消耗你的阳气，然后看见妖魔鬼怪】

【第二：我掠夺别人的寿命反哺给我们，同时看见别人的死期、死因、预兆，但是联结替身的时候能力会减弱，低于八成我看不清别人的命运，杀不了人】

【鉴于此，无法掠夺寿命、但又被你用来训练的我只能消耗你的阳气，所以你得有很多阳气，所以我很钟意你胸口挂的开元通宝，它保证了你收集的外来阳气在不用的时候流失的速度最慢，也保证了你没有被肆虐的外来阳气害得脱水而死】

说到这里姜瑜想起了今早训练的时候自己一停下来就浑身湿透了的情景，当时只以为是太累了，就像是前世健身房挥洒汗水一样，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聚阳锻体法导致的，难怪自己出汗出得衣服都湿透了还一点口渴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我刚刚用了很多阳气，所以我现在应该再做那个‘聚阳锻体法’吗？”已经专心起来的姜瑜问道，并眼神四下逡巡、思忖哪里练功舒服一点。

【不，所以你现在要把开元通宝放到屋顶上去晒着，每隔一个时辰翻一面】结果声音道：【然后从人偶怀里把那个碍事的符咒给撕了，再尝试一下看别人】

“你让我把护身符丢房顶？”

姜瑜下意识疑惑道，刚想接着问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讲究，结果那声音淡淡地接上了姜瑜的话：【是‘放’不是丢，看好了，没了它你基本不能训练。】

声音语气淡淡的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确。

姜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屋子的房顶，那儿也就屋脊处能避开这株桃树的树荫，但姜瑜听见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问道：“要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叼走了怎么办？”

【那就杀了那个东西，拿回来】

声音这话说得又冷血又果决，是姜瑜无法达到的境界。

姜瑜咽了口口水，没有先去抄梯子，而是先跑回了屋子里取了一根手机充电线粗细的绳子穿进了开元通宝的方口子里，才搬了架短梯子过来。

那梯子可能是庙里用来储备、防止客房屋顶漏水所以特制的梯子，架起来刚好够得着屋顶、而又不会显得很局促，但即使是这样的短梯子姜瑜也从来没有爬过，她唯一用过的能称作“梯子”的东西就是市里五金店卖的中等大小家用手脚架，上头还设计了坐地儿的那种。

即使如此，家用手脚架买回家来之后姜瑜也就换灯泡的时候用过一次，过年的时候对联都不用她来贴。

姜瑜站在短梯子旁边，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梯子的长度，一边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两三下就爬上去了，自己现在这么高”，一边又紧张地搓了一下手。

然后一咬牙还是上去了。

人在这一点上就是奇怪，爬的时候不觉得害怕，爬上去了往下一看顿时就手脚发麻、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敢蹲在原地或者弯腰曲膝。

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尤其当姜瑜上屋顶之后比较了一下屋顶只比围墙高一个头之后。

那声音可能感觉到了姜瑜现在“如临大敌”，没有说话打搅她，姜瑜颤颤巍巍地挪到屋脊边上，取下一片瓦把穿着开元通宝的绳子绑上、再放好两样东西，姜瑜正满嘴苦涩地强撑起勇气往短梯子那边挪，结果视角边上瞥到了屋外人潮来往的大马路上、一家杂货铺前。

张小瑜手里拿着一包香烟正递给一个男人，并另一手收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币。

‘她？’

姜瑜第一次看见张小瑜的脸，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姜瑜不由自主地仔细去看，可人就是这样，使劲去想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

看着看着，一股黑气从张小瑜身后显现出来……

姜瑜发誓自己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刚刚的那个女孩子。

她虽然不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前世的“甲方社交学”在让她付出了诸多代价之后，教会了她如何深刻地记住每一个重要的人脸。

所以姜瑜认定自己是真的见过这个女孩子，虽然她一时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正在想到底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姜瑜，便看见那个女孩子身后也像其他人一样浮现出边界不清的黑影来，不过她的黑影上黑气翻滚，仿佛在挣扎着想要形成形状——这和姜瑜之前见的三个安静的黑影不一样。

【别晒了，大中午的这样晒小心体内阳气暴乱】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在侧面催促姜瑜快点下屋顶。

祂出声打断了姜瑜的思绪道：【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

姜瑜于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翼翼摸索着从屋顶上挪到短梯子处、爬下来。

刚踩在地上，门口处就传来了道童的声音：“居士——我给您送饭来了！”

姜瑜看过去，只见门口处的小通窗里随着话音刚落，有一个盘子递了进来，里面照常放着汤饭和加长版的木筷。

姜瑜跑过去一看，还是青菜和豆腐，顿时胃口大减，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样下去我脸都要绿了。”

姜瑜问了一句：“不如我先吃饭？”

祂道：【好】

于是姜瑜端着盘子走到了院亭子里坐好，把绑着手指的替身人偶放在桌上、再摆好饭菜，一边吃着寡淡偏甜的素食，姜瑜不由得看向了菜碗边拗着造型的替身人偶。

“我要一直绑着它吗？”姜瑜随口问道。

祂回答道：【你也可以不绑，如果你想杀人】

姜瑜立刻就把嘴巴闭上了，安安分分地吃饭。

……

早晨还晴空万里，中午也烈阳高照的。

到了晚上港岛却平白下起了瓢泼大雨来。

张小瑜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脱毒巴豆粉打算今天晚上“夜探”姜瑜那里、给姜瑜的茶水加点料的，现在却不得不一边骂这鬼天气、一边为了跑到对面的巴士车站而将自己的盗版包包顶在头顶上。

‘真是天公不作美，偏偏就非得我下班回家的路上下雨来！不然好歹我还能问张阿姨借一把伞避避雨啊！’

张小瑜这样想后，趁着此时道路两旁没有车、就咬着牙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刚跑过马路一半、拐角就冲出了一辆蓝色的小瓢虫，只见那辆蓝色小瓢虫的司机为了躲避私家班车的冲撞、面目惊骇地踩着刹车、扭开了方向盘。

但因为下雨路滑，那蓝色小瓢虫却并没有就此刹住、反而在马路上打了两个转、最终停在了张小瑜面前的路牙子边。

“啊——！”张小瑜吓得亡魂大冒、加快脚步跳上了人行道，回首看那车终于停下了轮胎打滑、止住在不远处，张小瑜这才捂住胸口、平息了心悸。

准备送给美美的礼物八音盒却掉在了路边的水洼中，八音盒盖子翻开，里面的水晶球正在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清脆温柔的曲调。

淋雨淋得已经衣衫湿透的张小瑜魂魄初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八音盒掉了，本想回头大骂那辆危险驾驶的蓝色小瓢虫的司机，却见雨刮器来回擦拭的前车玻璃透露出来的车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而驾驶座上一个青年男子晕倒在窗旁，于是她一边抬手将湿哒哒挡住视线的头发捋了一下，一边朝着蓝色小瓢虫驾驶座边走去，心里在想：难不成这人受伤了？或者疲劳驾驶？

ax6765——想到这里张小瑜不由得瞟过蓝色小瓢虫的牌照。

她心有余悸，决定以后再看见这辆车一定要绕道走。

但现在心中开始对司机有些担忧的张小瑜已经走到了驾驶座车窗前，她弯下腰先是擦去车窗上的水渍，只见青年司机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着眼睛、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喂？！”

张小瑜连忙敲了一下车窗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应，于是她又加了几分力气敲了好几下：“喂！”

‘不会死了吧？’张小瑜脑海中浮现出报纸上刊登的‘司机心脏病发’的交通事故例子来，急忙再敲，心中已经打算这司机要是再不醒来、她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结果那司机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茫然表情透过车窗玻璃盯着张小瑜看。

张小瑜松了口气，她后退几步，脸上稍显无语地正在心里思索是不是要骂这个糊涂司机几句，结果那司机居然满脸愧疚地下了车。

古志明手足失措，他下车之后下意识扫了张小瑜的装束一眼，确定这个女孩子就是自己的车子失去控制的时候、车前一扫而过的红衣服、白短裤的女孩子，再确定过张小瑜看起来没有受伤，古志明这才怂道：“没有撞到你吧？”

张小瑜心里的气经过之前的着急也消了不少，现在又看这青年司机小心翼翼赔礼的样子。

‘算了吧。’张小瑜想着，将本要脱口而出的气话咽了回去，她白了这个青年司机一眼，理都不理他、转身从水洼中拾起自己的八音盒。

结果拾起来一看，八音盒盖子打开之后已经被雨水给渗进里面去了！

张小瑜心里有气，蹲在地上又回头气狠狠地看着这个害她差点出了车祸、又害她八音盒进水的四眼司机，哼了一声，自认倒霉地盖上八音盒盖子、起身跺着脚走了。

——今天真是背运！张小瑜在心中烦躁地想道。

而古志明疑惑地看着那个女孩子蹲在车前拾起了那个水洼中的八音盒，然后就见她回头气狠狠地看着自己，心里就清楚自己肯定是弄坏人家的东西了，他连忙上前一步打算说要给那个红衣服女孩子赔偿的话，却见她起身就走。

有心想追的古志明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去追，这件事中本来他就有错，人家摆明了生气、但却已经不想跟他计较了，难道他还追上去找骂？

古志明抬起头来看着瓢泼大雨，委屈地瘪了瘪嘴巴——他也觉得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