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翰负手而立,站于门旁,往向垂手乖觉的若菲,“你弹一曲吧。我信你。”眼中满是肯定。
若菲望向双手,如果是在平日里定不会辜负他的一番期望,但现在自己的手虽然外观无伤,但之前留下的伤仍旧切肤,刚才那三鞭也打的十分勉强,只要自己稍一用力皮肤里的疼痛记忆就会被唤醒,此时的手就似被人连砍了几下一般。
已不能紧握,但这么多人在,自己如果却懦,难免让靳文翰拂了面子,只能缓步拿出自己的琴,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挑了一首极难的曲子,即便自己弹得不好也可以怪罪于这首曲子。
起初弹奏起来只觉疼痛但好在这曲子的引子从容自由,小序和大序部分较为平稳。
看着从容不迫的若菲,靳文翰略微有些揪心,这首曲子自己不过给她讲过一次,而她练得极不熟练,也不知为何她不挑自己最为擅长的长相思。
“此曲是广陵散吧,不过几日,怎么就教到这个曲子了。”齐魏明看向远处的院子,虽说是教琴,但个中深意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默然喜舞刀弄枪,多来这女子众多的地方,或许能添些柔媚。
“虽然弹得略微生疏但那份怨恨和愤慨倒已能听出一些了。”齐子枫并不喜欢凑热闹,但无奈爹爹要将自己带来,不过这样也正好可以问问那靳文翰之前所购的地到底要不要,毕竟现在有不少人在旁边的荒地竞价抢地。
身后其他人也颇有兴趣的说要一道去看看,无非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们到底能不能讨得这靳公子的欢心。攀上这门亲事,从政的可以更加高枕无忧,从商的也能脸上贴金,到时再捞个一官半职那就光宗耀祖了,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就算再有钱社会地位还是低的。
不屈和坚硬的正声的主调后,曲子表现出一种怨恨凄苍的情绪,徐缓而沉稳的抒情,但又暗藏着骚动和不安。此间能把这曲子弹出这韵律的人较少,到了院门口,齐子枫因着好奇,一马当先推开了门。
深冬的暖阳下,一着青衣粉裙丫鬟服的女子端在在琴桌前,双手有些许的发抖,但当手指触碰到琴弦的时候却是又稳又准,毫不犹豫。
待走近的时候,只觉这女子似曾相识,她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面色有些泛白,偶露些许痛苦之色,仔细一回想,她是古府那个身份低微的三小姐,看来她果真如传闻所说的,到靳府来做了丫鬟。
随之曲子进入急促的低音,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戈矛纵横的战斗场景,战事咄咄逼人,听的令人惊心动魄,而她的面色更加的凝重,开始变青,好看的眉头也皱成了“川”字形。
如不知她在弹琴,单看她痛苦的面色定会以为她的身上受了什么极为严重的伤,而此时的她定是被曲子所感,既愤又哀,那丝丝的绝望和痛苦溢满了整个曲子。
在全曲的高潮气氛之后,曲子里倒是有了些壮阔豪迈和沉郁慷慨的气氛,齐子枫满眼的惊疑,没想到古若菲这小小瘦弱的身躯里竟然能迸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在乱声和短小的后序里又有一种热烈欢腾和痛快淋漓的感情,此时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的放松和欢喜,即便自己学琴十几年,也难将这曲子诠释的如此完美,世人皆说嵇康之后再无《广陵散》,但今日一闻,真真觉得是嵇康在世。
在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若菲只想把这古琴用双手一抬往空中抛去,再来个360°托马斯全旋和空中飞踢将这把古琴给弄死,这一曲弹完就像是双手受了10遍的夹刑一般。
当手离开琴弦的时候,因极度的疼痛,双手已经不能控制的发抖着,好在衣袖较长把双手全都遮住了,但睁开双眸的时候那不能自控的泪水还是缓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