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走出身穿灰色布衫的男人,他听得少女的话语,凉声斥责道,:“小玉,不能没有礼貌。”
“原来你叫小玉。”苏落音笑着,有一句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好一些,或许这个叫做小玉的姑娘也会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吧。
她暗暗地想着,这时候,目光定格在小玉头上那只与自己颜色相似的发簪后,一愣。
恍惚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哼。”小玉扭开了头去,十分的不买账。
“石叔,又来叨扰你了。”李淳风说着,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苏落音面前,毕竟,她此时的袄裙,还是坏的,这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会如何想她!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石叔,苏落音看着他的面相,倒是长的十分好相处。苏落音点了点头。
“这是说的什么话,快进屋,正好在做饭,倒是赶上了。”石叔笑呵呵的将两人引着往屋子里走。
进了屋,顿时暖和了许多。屋子里只有两根长条板凳,还有一张大圆桌子,圆桌子倒像是新做不久的,与简陋的屋子,以及屋子里陈旧的用具比起来,特别的显眼。
“淳哥哥,你到底是去哪里了,你不是说过了,过几日就来看小玉吗,你看看,你都有多久没有来了?害的小玉整日与爹爹叨叨,若不是爹爹不让小玉出门,小玉早就来找你了。”小玉在李淳风的面前叨叨个没完,眼里心里,全是关心之色。
石叔微微干咳,斥道,:“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快被乱说了,还不去倒水,你淳哥哥还背着东西呢,你等他缓口气再说,行不行。”
小玉听得这话,噘着嘴走了。
李淳风将野猪放在地上,这才坐在桌边,:“昨日上山打猎,遇上点变故,今日才回去,不曾想,路上又摔了跟头。”
听着李淳风的话语,石叔将苏落音一阵打量,这才道,:“这不会就是你说起的那位姑娘吧?”
李淳风眉头一皱,竟不知如何说起。
石叔点了点头,赞道,:“真是个标志的姑娘,石叔也没什么好的东西送你们,今日啊,一定要在石叔这里好好的吃上一顿,石叔心里才能高兴。”
苏落音听着这话,暗自觉得他们口里的姑娘多半指的该是唐丽娘了。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轻声道,:“石叔,你真是客气,我和淳风都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爹,你又在说些什么,淳风大哥还没有开口呢。”小玉在外头拿茶叶,听得屋里头的话语,急急的跑进来,毫不客气的瞪了苏落音几眼。
这丫头对自己的敌意还不小。
苏落音心里暗暗想着,这时,又是止不住的扭头向着李淳风看去,越看,越发觉得他长得确实不耐,倒也能理解为什么那么招小姑娘喜欢了。
微微干咳,作为躺着也中枪的人,她有些坐立难安了。
“小玉,可否劳烦你带她换一件干净的衣物。”李淳风猝然想起了苏落音的袄裙,再不多言,连忙扭头看向小玉。
小玉原本还以为李淳风终于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了,这心里面正当是觉得高兴呢,没有想到,忽然之间听到他这话,一时之间,整个人的面色沉的不能再沉了。
她撇开头,沉声道,:“我屋里可没有她能穿的衣服。”
“小玉,我时常教你,要懂得待客之道,你都记到哪里去了。”石叔黑着脸,越发不满小玉这态度。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苏落音心想这小丫头原本就十分的讨厌自己,自己这时候,若要穿她的衣服,她势必不会答应自己,倒还不如不说,省去了尴尬。
李淳风的目光缓缓地向着她看了过来,有些不满意她说的话。
苏落音忽然想到这个时代的人一向古板守旧,即便是李淳风再不喜欢自己,好歹,自己也还是李淳风名义上的妻子。如今,自己这个样子自是有些不雅的,让外头的人看了去,李淳风的面上也是挂不住的。
只是,她能有什么法子,一头是不欢喜自己的小玉,一头又是李淳风。
“小玉,就当帮我一个忙,你随意寻一件衣服给她就好,只要能穿的上就行。”一改之前看着苏落音之时的严肃之感,李淳风轻柔的笑了笑。
苏落音暗暗撇嘴,她倒是明白了,这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有着区别的,而且,这区别还不小呢!
“你说的?随意寻一件就好?”小玉白亮亮的眸光闪了闪,一丝狡黠飞快的从眼底掠过。
“嗯。”李淳风点着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她露出小腿的袄裙上,眉头又是一皱。
如今,给苏落音换一件干净的衣物倒是成了他最为棘手的事情了。
小玉不想的拒绝李淳风,现在也不想因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女人拒绝他。扭头,她颇有些嫌弃的道,:“跟我来吧。”
苏落音这时候是不敢再当着李淳风的面说不换衣服的话了,若是当着照着那话说出来,也指不定李淳风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的。
硬着头皮,她跟在小玉的身后往外走,跨过了门槛,往后边走,最后一间屋子正好就是小玉的房间,苏落音看见竹门两边,还挂着好些把晒干的野花,什么颜色都有,显的有些花哨。
苏落音暗想这果然是小女娃的屋子。
这就要跟她一起进屋了,这时候,小玉忽然转身过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了,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不能碰,看都不能多看,要不然,我就不给你找衣服。”
苏落音当是多大个事儿,见得她如此严肃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苏落音想,小玉毕竟是山里面长大的,想来也是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所以生性天真吧。
在小玉的目光逼视之下,苏落音点了点头,心里含着满满的无奈。小玉再次伸出第二个手指头,狠狠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淳哥哥修房子,为什么一直都在逼淳哥哥,你爱她吗?”
这话听得苏落音一愣一愣的,这时候,苏落音终于可以肯定了,这小玉当真是将自己认成了唐丽娘了。
微微干咳,苏落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你误会了,我不是唐丽娘。”
小玉皱着眉头,狠狠道,:“总之你不是什么好人,我的淳哥哥可是被你给害惨了。”
小玉根本不相信苏落音的话语,径直进了屋中,这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这时候,忽然之间听到了什么,她整个人的面色立马一沉,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坐下来,我把这个绣好了,就给你寻衣服。”
苏落音只得坐下来,看着小玉正在绣着荷包,似乎快要完工了,她猜想着,这应该是小玉要送给李淳风的。忽然之间,苏落音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痛快的感觉,她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在不痛快些什么。
想想李青青,再看看现在的小玉,这个时代的姑娘家好似都会喜欢用送荷包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只不过,自己倒确实是没有那天分的。
她伸开了两只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暗暗的想着,这两双手弄够弄些简单的月事条,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缓缓地叹息了一声,耳旁,冷不丁的,又是传来了小玉的声音,:“哼,我看你这模样也是不会的,你根本就没有给淳哥哥绣过吧,枉费了淳哥哥还对你那么的好。”
苏落音干笑了两声,也不说话。
小玉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冷了脸,:“我可是告诉你了,不准跟我抢淳哥哥,小时候,他可是亲手告诉我,以后要娶我的。”
她说着这话,苏落音顿时又是忍俊不禁了,这丫头倒也当真是天真的很,小时候说过的话,她竟也能心心念念的记到现在。
据她所知,别说是有她,就算是没有她,李淳风同样的也不可能的迎娶小玉的。
小玉一直都在看着苏落音,但是,一直就没有看见苏落音说话,一时之间,她的面色沉了沉,冷着脸,道,:“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我让你老是一点,不准跟我抢淳哥哥。”
在小玉的目光逼迫之下,苏落音只得干笑了两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小玉乐滋滋的回过头,继续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她的荷包都快要的绣完了,就只差那就针了。
说来,她自己这心里面倒也是纳闷的很的,这丫头也不给自己拿衣服,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就这么一直坐着?
叹息了一声,此时,正好小玉已经在收线了。
“我听说你大哥也不是个规矩的人,老是打你嫂子?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是识相的,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警告警告你大哥,她的媳妇可是淳哥哥她姐姐,若是将淳哥哥惹恼了,有的她好果子吃的。”
小玉头也不抬的说着,苏落音听着这话,心里面又是暗暗地想了起来,若是说小玉当真是当着唐丽娘说的这些话,恐怕,此时此刻,两个人也已经是吵的不可开交了吧。
想到了那种可能性,苏落音又是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纳闷不已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聋了还是哑巴了?”小玉将荷包放在桌上,见苏落音迟迟不肯说话,又是拧着眉头,狠狠的看向她。
“恩。”苏落音应了她一声,苏落音这心里面最是清楚了,自己这时候即便是解释给他听,她也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不是唐丽娘,既是如此,她也就省掉这些个口水了。
小玉将苏落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显然也没有想到苏落音会答应的这么快,目光上有着诧异之色,但是,不得不否认,苏落音这般的配合,顿时让她觉得看苏落音的眼神都是要顺眼了不少。
“这还差不多。”暗暗地嘀咕着,小玉起身,走到了自己柜子边。苏落音下意识的向着屋内看了一圈,只见得屋内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有一张炕,还有一个小桌子,最后就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柜子,柜子并不大,但也能装些衣服。
屋内,每个角落里都插着花,而且花儿都是插在竹筒里的,想来,竹筒里还装着水。苏落音站在那处,艰难的揉了揉鼻子,难怪了自己一进屋就想打喷嚏,原来是花味儿太浓的缘故。
“你看,你长得那么瘦,就跟个没饭吃的样子,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合适的衣服。”这时候,小玉扭头过来,将苏落音好一阵的打量之后,终是沉声开了口。
苏落音听着她这个话语,眉头又是一皱,越发不太欢喜他的这个说法。
用不多时,石叔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玉儿啊,衣服找到了没有,赶紧出来吃饭了。”
小玉听得她爹的唤声,忙应了一声,这才拿出一件洗的有些褪色的大红色长衫,和大红色袄裙。
除了与李淳风成婚当日,苏落音还真没有穿过这么艳丽的衣服,不过,这毕竟也不好再挑剔些什么了,苏落音作势就要接在手里。
小玉猛的将手收了回去,狠狠地道,:“你晓不晓得这是从哪儿来的,我可告诉你了,你这心里面最好还是要有点分寸的,不能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淳风大哥送给我的礼物,还有,你穿了之后,必须得让淳风大哥给我送回来。”
苏落音点着头,将那红的亮眼睛的衣服接在了手里,这就要套在身上。
小玉睨见她头顶上的发簪,上前一步,猛的将她的发簪抽了下来,狠狠地道,:“你在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了,这不是你该带的。”
苏落音想,小玉应该也看出来了这簪子是李淳风的做工的吧,苏落音心中好一阵的怨恨李淳风,都怪他啊,为什么送给女孩儿相似的东西呢?这可不就是存心的要让自己难处吗。
她看着小玉,也没有从小玉的手里抢过簪子的意思,只是平静的看着。
小玉将簪子插在头上,又是一阵的打量,这才踩着步子出门。
出门后,似又想起了桌上的荷包,忙跌转回来取上,临走时,任不忘记龇牙咧嘴的嘱咐人道,:“我可告诉你了,我这屋子里要是有什么东西丢了,我可不怪别人,我就认定了是你给我偷的,你最好还是有点分寸。还有,赶紧的出来,我可不喜欢等人吃饭。”
苏落音没说话,见她可算是走了,这才过去将门栓上,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这就要去穿那大红色的外衫,这还刚刚穿在身上,只见得胸口处有一大块布没了,那凌乱的口子,倒像是被老鼠咬过的一般。
苏落音皱着眉头,将衣服凑到了鼻子边上闻了闻,这不闻还好,一闻,立马一股子冲人的尿骚味传来。
她连忙的挪开了鼻子,决议不换外衫,她将袄裙拿在手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阵之后,发现没有老鼠咬的洞,再拿到鼻子边上闻的勇气,他是没有了,她只是胡乱的将裙子套在自己身上,这就拿着自己破烂的袄裙往外走。
将自己的袄裙丢在了背篓上的时候,她这才进屋。
“你可算是来了,你不过是换个衣服,我都等不及了,这才出来的。”这时候,小玉正背对着自己坐着,她扭头过来看着苏落音,见得苏落音并没有穿自己给她的破烂外衫,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我给你的上衣你为什么不穿,难道,你在嫌弃我不成?我淳哥哥可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小玉撅着小嘴,面上的委屈之色是那么的明显。
这时候,李淳风的目光也向着苏落音看了过去,他怔住了,从来没有看她穿过这么艳丽的衣服,没曾想,她穿上艳丽的衣服竟会这么的好看。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初她被三弟接近李家大门的时候,她的一声喜袍子,该是有多么的好看。
苏落音见李淳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连忙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此时上半身穿是是浅色上衣,下半身的袄裙则是大红色的,这颜色撞击确确实实是显的有些突兀了。但是,应该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苏落音眉头微皱,再是抬头去看李淳风,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小玉懊恼的发现自己原本是想给她难堪的,没有想到她倒是好,成功的将淳哥哥的眼光吸引过去了。
她瞪着一双眼睛,狠狠地道,:“淳哥哥,你还不说说她,你说她换个衣服换了多久,我都在屋里等了那么久了,如今也确确实实的觉得等不下去了,这才进来找你们的。”
石叔从来没有见过女儿在李淳风的面前费劲儿诋毁过一个人,这时候,怒斥道,:“小玉,别胡闹。”
苏落音迈着步子走到了石叔的身边,如今屋子里的长条板凳也不过只有两条,而也只有石叔这里有位置给她坐了。
“明明就是她的不对,还怪在我的身上来了,真是没道理。”面对石叔的指责,她也不敢顶撞,只能压低了声音抵抗着。
可是,明显,在这个桌上,即便是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在压的如何如何的底,毫无疑问的是桌上的人都听个差不多了。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有些话,她是根本就不想说出去了,此时,她也就阴沉着一脸,越发看不惯苏落音。
“玉儿,到爹这边来坐,把位置让给落音姑娘。”石叔沉着嗓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待李淳风一行人走后,他还真的好好的教育教育自己这女儿。
“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啊,这个位置不是一直都是我的吗。从小到大,淳哥哥每次来,我都是这样坐在他身边的,能有什么问题吗?”她表示有些不满,眉头皱的紧紧地。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坐哪里不是坐呢。”苏落音已经觉得有些饿了,这时她还想好好的吃顿饭,若是为了换个位置,让这小姑娘一直不待见自己,那可就没有必要了。”
她垂头看着桌上的菜,一个清水白菜,一个水煮冬瓜,还有一个就是萝卜干。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正装着一大碗黄黄的糊状食物,倒有些像是玉米糊糊。
说实在的,这些不含油气的吃食要是放在了平日里,她兴许会没有胃口,可是如今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跟着李淳风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一路上还打着冷颤,如今终于有果腹的东西,哪儿还顾得着挑食。
她咽了一口口水,这就拿着筷子,可桌上的人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她也只能讪讪的收回手去,面色尴尬。
“落音?你不是叫唐丽娘吗?”这时候,小玉似才刚刚回味到石叔言语之间的意思,她震惊的看着苏落音,面上充满了困惑之色。
苏落音干咳,不自在的道,:“我与你说过,我不是唐丽娘,你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