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休颇有所势的将手里的宣纸一展,大声读道:“月前,竹香村任家女桂花,嫁给枣河沟成家大郎为妇,本应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耐何成大郎胆小如鼠,受惊过度,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外不能赚钱养妇,在内不能子孙绵延,自此,夫妇二人了却情缘,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桂花的脑子登时“嗡”的一声响,如被闪电击中般,怔怔的看着那张刚刚看过的、熟悉的宣纸,可惜,她认得纸,却从头到尾不认得上面的字,纸张的右下角,清晰的印着她与成大郎的血指印,鲜红鲜红的,似一对人的眼睛,嘲笑她的无知与轻信。
这宣纸,哪里是她与成大郎的卖身契,分明是成大郎给她的和离书!!和离书!!!
别人的和离书,和离的原因总是很隐晦,到了她这里,这和离书写得如此直白,简单粗暴的让人难以接受!总之,和离的原因就是,成大郎,在外挣不来钱,养活不起媳妇;在内不能让桂花怀孕,不是个男人,这简直是血淋淋的侮辱!!!
桂花猛的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杨休,你骗我!大郎是好夫君,大郎是个好男人,我、我、我怀孕了!”
此言一出,登时让人瞠目结舌,桂花嫁过去一月未满,竟然怀孕了,这可是未婚就有身孕的意思,只有不简点的女人才会做的,被发现了只有浸猪笼。
杨休拧紧了眉毛,审视着桂花的表情,桂花挺了挺胸脯,眼睛直直的盯着杨休,杨休心里便笃定,桂花真怀孕了,且是成大郎的。
杨休悠长的叹了口气道:“为了成大郎不去铁矿,你连怀孕这种谎话都敢撒?你不想活命了,别忘了竹香村还有你的爹娘,别忘了你和成大郎在和离书上画的押!“
桂花登时怔忡,连眼泪泪珠都挂在了眉睫上,如同冻结一般,凝在那里,强行忍住半天没有掉下来。
现在的她,无论是做出哪个决定,似乎已经到了前面是坑、后成是坑的局面。
若是咬定这和离书是假的,那就意味着她与成大郎要继续被卖,这一次,杨休定会袖手旁观,甚至会落井下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危险了,保住孩子,这也是桂花硬着头皮找杨休的原因,因为月份是在成亲之前,只能隐瞒着。
若是咬定这和离书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与成大郎的夫妻缘份己尽,她回她的竹香村,成大郎留在枣河沟村,自己和孩子安全了,而成大郎则仍旧面临着被卖到铁矿的命运。
一头是救孩子,一头是救孩子他爹,桂花的脑子都快炸裂了,眼睛瞪得溜圆,狠狠的盯着杨休,杨休则痞笑道:“桂花,别感动,这是我应该替丫头为你而能做的事情,我这些兄弟们,全都是黄金单身汉,想要哪个,随便挑,回家立马完婚。“
桂花绝望的抬起手掌来,狠命的搧向杨休的脸颊,被杨休轻松躲过,一脸坏笑道:”别选小爷,小爷有了心仪之人了,选他们!蔡大就不错,年纪大了,会疼人、蔡五也不错,年纪与你相仿,行事活泼......“
桂花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气急了,头就要往墙上撞,被李木一把给拦住,这才免了撞头自尽。
成大郎气得眼睛赤红,想要上前救下桂花,腿肚子上像是生了铅一般,死死的钉在地面上,想动一寸都如同针刺般的疼。
终于能动了,成大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咣咣咣“对着杨休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嘶哑的哀求道:”杨大爷,求求你,我现在只有桂花,你把桂花还给我,唔唔唔,没有桂花我活不下去,你这是让我去死啊,求求你......“
杨休撇了撇嘴道:”小爷可没那个闲功夫管你的事情,你是死是活与小爷有何干系?小爷管桂花的事儿,是因为桂花当年帮助过铮儿,你帮过小爷啥了?小爷救过你的命,连口水可都没喝到过!赶紧滚一边去!!!小爷看见你就心烦!!!“
成大郎连忙改口道:“大爷的恩情我还!我还!!!我成大郎给您当牛做马也要还你,别把桂花带走!!!”
杨休“嘿嘿”冷笑两声,一把甩开了拉扯着他衣角的成大郎,成大郎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一般。
杨休笑得更加大声,讽刺道:“过去的你,一把子力气,有打猎的经验,给小爷当牛做马小爷也会高看你一眼;现在的你,胆小如鼠,除了哭就是跪,给小爷当牛做马都不配!!!等你什么时候有当牛做马的资本了,再来找小爷要人!滚!!!“
杨休一脚将成大郎给踹倒了,成大郎连气带伤,巨烈的咳嗽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桂花被几个男人给拖走了。
成大郎眼色如裂,想要追上杨休,却被严家兄弟如同抓小鸡儿似的给联合制住了,连动弹都不能动弹。
严老头淡然道:”大郎,别怪叔无情,我们收了你的房子抵了我家幺儿的命,罗家两兄弟三番五次想抢过去,三天一闹,五天一打,与其这样争来争去,不如将你卖了铁矿,银子给了罗家,也算是罗家小子没有白死,我们两家也都安生了。“
成大郎冲着天空怒吼着,如同被夺了幼崽的狼,惊天地泣鬼神。
回到竹香村,杨休直接将桂花送回了桂花娘家,听了事情的经过,桂花娘哭得稀里哗啦,只愿自家闺女命苦,并没有太愿杨休擅做主张和离。
在桂花娘看来,现在的成大郎,与过去的成大郎简直是天壤之别,先前的是良配,后来的是地狱,全靠桂花一人顶门立户。
而桂花呢,怕连累娘家,只能在成家硬撑着,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地狱里煎熬。
回到娘家后,桂花的日子突然清闲起来,这还是桂花成亲后,第一次过这样的清净日子,没有人上门抢东西,没有人上门谩骂,没有人上门讨债,就如同,她还未出嫁时候的样子。
也有不同,这次回来,她睡得晚了,桂花娘不会在门外大声叫骂”懒猫“;
她占了小弟的地方,松果也不再与她争争讲讲,叫她的绰号”任胖“。
就连爹爹,对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桂花足足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终于强打精神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奔着黄铮家的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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