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奔驰在扬县的路上,李辰望着身后西凉铁骑马背上的财物,不由豪情满怀。
再想到扬县城中唾手可得的功勋,他那英俊的面庞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张绣,纵然你枪法出众,那又如何?跟着那样一位窝囊的叔父,你注定只能被我踩在脚底下!
分别身为李傕和张济的侄子,在凉州军中,李辰与张绣毫无疑问是众人瞩目的对象。与雒阳城中的董璜不同,这两位没有太过显赫叔父的照应,他们的名声都是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当中拼杀出来的。
不过,比起寡言却刚烈犀利的张绣来,李辰显然不怎么被人看好。但李辰从不妄自菲薄,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位比张绣强大且善谋的叔父,在李傕的悉心培养下,他的战功向来不会在张绣之下。
就如这一次,他只要冲出扬县,亮出牛辅的符令,便可以轻易地将那四千余手无寸铁的白波贼寇斩杀。届时,叔父再上书一封奏报,自己必然会再度得董公的青睐,声名大噪。
这可是十拿十稳的军功,比起张绣的浴血拼杀,来得实在不费吹灰之力。并且,如此一来,他还可以狠狠地替叔父出一口气,令那个该死的公孙昱,知道一番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一想到那个公孙昱,李辰便气得牙根儿痒痒:从年岁来论,这个公孙昱显然就该跟自己和张绣争一争长短。可想不到,这个死了爹的杂种,竟然骄恣狂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鬼招数,竟然同中郎将牛辅走得十分近,一下跃过了他和张绣,直接同他叔父和郭汜争锋起来。而且,从第一轮的交锋来看,这个公孙昱似乎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不过,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经历这日之后,那个该死的公孙昱就会被打回原形,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想到这些,李辰不由催促了一番麾下铁骑的速度。毕竟,按照正常的行军,他昨日就该到达扬县的。只不过,这种奉命出营的差事儿,一般而言就是一趟福利。所以,按照凉州军中的潜规则,李辰便放纵士卒在周边乡里劫掠了一番,直至今日才赶赴扬县县城。
得益于牛辅的符令,李辰这一千人在进入扬县的时候,并未受到阻拦。故此,李辰也不废话,直接率领铁骑奔赴县衙。
他知道,如今县衙便是整个扬县的枢纽所在,公孙昱的五千兵卒除却日常轮流驻防警戒之外,其他将士都围绕着县衙驻扎。
至于军营中的首脑人物及亲卫,更是就住在县衙当中——这也战时最常见的情况,毕竟县衙乃县城的中心所在。指挥调度皆由县衙所发,可以最大可能保证军令下达后被迅速执行。
此番李辰手持牛辅将令,又特意为羞辱公孙昱而来,自不会客气。遥望着县衙已近在眼前,李辰非但丝毫不减缓马速,反而想着直接带领铁骑冲入县衙当中,将里外统统围住!
然而,就在他距离县衙还有七十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人高声大喊道:“来将何人,速速通报性命及所为何事,否则,我等将视为敌军!”
李辰昂首,看到县衙周围已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所包围,县衙周遭的房屋当中,也影影绰绰露出身穿皮甲士卒的身影。不过,他丝毫没将这句话放在耳中,只是轻蔑一笑道:“儿郎们,随我冲,给这些敢向我等狂吠的蠢货一个下马威!”
然而,话音刚落,李辰便蓦然看到头顶上一片灰暗。
无数支利箭在半空中都遮断了天边的朝阳,箭簇如飞蝗一般落下,狠狠锲入宽阔的黄土道路上。李辰惊骇之余迅速拉起马缰,吃痛的战马陡然人立而起,扬天长嘶!
李辰身体顿时腾空起来,好在他马术精湛,在半空时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令自己与战马形成一个整体。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千西凉铁骑,那些他身后的亲卫没有他这般敏锐,愕然止步之时,整个身子不由从战马上飞了出去,重重扑在李辰的背后。
李辰惨嚎一声,再也无法维持平衡,只能同那群西凉铁骑一齐栽倒在黄土地面上。就在他嘴巴里塞了一嘴泥而勃然大怒的一瞬,一支利箭‘铮’地一声,死死地钉在了距离他头皮三寸的地方。
李辰一时不由胆寒,冷汗瞬间便流出来了。
可以想象,要不是他骤然回头寻找那个撞飞自己的家伙,躲开了一点点角度。那一支利箭就会狠狠刺入他的头皮,带走他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死里逃生,李辰仍旧心胆俱裂。从他趴在地上的角度看去,眼前一片都是死死刺入硬土当中的利箭,那密集的箭杆,仿佛田间的麦子。偶有跌落在地的利箭,铁质箭头上也不由闪过一丝丝冷幽的金属光芒,看得李辰不由头皮发麻!
幸好对面这一轮箭雨,也只是想起到震慑的目的,并未想着真正射杀他们。否则,只能在街道上排成密集阵型的西凉铁骑,必然会在第一轮箭雨下躺下百十名将士的尸体。
可即便如此,李辰回头也愕然发现,自己的骑阵已完全乱了。
适才一阵慌乱止步,使得自阵相互冲撞,人仰马翻,混乱无比。若不是一轮箭雨后公孙昱军再无动作,他们这支骑阵就可以会因混乱时的自相踩踏,死伤近百!
不过,纵然战马都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安抚下来,可仍旧有不少骑兵跌了个头破血流。不少可怜的骑兵还被马蹄踩了几脚,骨折之人恐怕不在少数。
一时间,这支气势汹汹而来的骑兵,顿时犹如被拔了毛的公鸡,非但威风不在,反而显得狼狈异常。
紧接着,李辰又听到了一声洪亮的鼓声。随即整个县衙当中,梆子声响成一片,连绵不绝。
李辰听得出来,这是县衙中的那些士卒在发出警戒。这样的响动会有两个作用,其一就是令大清早还未出门的百姓,赶紧关紧门窗,避免卷入接下来的恶战。
另一种作用,便是刚刚起身的李辰看到了县衙门前,已然冲出了一直阵列严整的部队。这支部队最前方是一排由三人抬着的盾墙,中间是手持长矛和大戟的步卒。在此中央,还有一些刀手混在其中。另外,抬眼可以望到的高处,皆有弓箭手拉满了弓弦,眼神冰冷。
看到自己这支部队乃是清一色的骑兵,前来的将领当即高吼了一声:“变阵!”
话音刚落,那些大盾立时变得更加严密起来,长矛手迅速上前,将斜指着朝阳的长矛架在巨盾之上。顿时,这样一支从容不迫地对步卒军阵,立时又变成了标准的对骑方阵。
随后,李辰便又听到了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回首一望,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支七百人的铁骑,死死封堵住了李辰的退路。
被巨大杀意笼罩其中的李辰部队,立时便如狂暴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李辰知道,只要自己说错任何一句话,这支军队立时就会如野兽撕碎他们。
不过,就在前方步卒和身后铁骑,已经将他挤压到几乎快无生存空间时,李辰忽然反应了过来,狼狈的年轻面孔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有恃无恐的笑意。
他站起身来,高高举起手中的符令,用尽力气得意喊道:“奉牛中郎之命,前来斩杀白波余孽,尔等还不速速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