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静的，暖黄色的光芒映着屋子里的一切，五星级酒店的套间，摆设得有点像是家里，红色的柜子，红木双人床，红木地板，暖黄的吊顶，淡黄色花纹的墙纸，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声。
女人瘫坐在地上，一直垂着头，长发飘洒在地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香玉，是你吗？”
焦轶颤声问出这话——这个女人是香玉！
如果说只是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的话，他也许还一时认不出，可是看到那照片，那装饰好了的照片，焦轶一眼就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当年自己抛弃了的女人香玉。
香玉，怎么会是香玉？香玉不是跟了那个李经理了吗？
焦轶脑袋乱成一团，哄哄然里直觉到自己穿越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不相干，而是相互联系的，而能联系起来的这一切，似乎，似乎……
“香玉，你是香玉吗？”焦轶撑起身子，急切地问。
“你认识我？”女人恨恨地抬头问。
焦轶一怔，忽然跪下来，扶着女人的肩膀道：“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人眨了眨眼，眼眸里掠过一丝茫然，最后终于把焦轶一推道：“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混蛋，程方，你不仅偷窃了马涛的作品，还杀了他，我要给他报仇！”说着，上来就是一顿厮打。
焦轶一动不动地承受着，脑袋里不停地回响着一个词——“程方”，“程方”，哦，他明白香玉为什么认不出自己来了，自己现在的摸样是画家程方啊，而不是创业者王栋！所以……所以……
然而为什么香玉离开了李经理，跟了马涛，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想到曾经离别的痛苦，焦轶心里就一牵一牵得疼，吸了口气，一下抓住女人的胳膊，问：“香玉，我问你，你怎么离开李经理的？”
这个问话终于让香玉冷静下来，她眼眸里茫茫的，颓然地垂下手，冷笑：“你怎么认识什么李经理的？”
焦轶见一只问得不得其法，沉吟了下道：“我知道你的身世，你从前是富家女，后来因为爱情，跟自己的同学王栋私奔，跟家里脱离了关系，后来王栋创业失败，把你卖了……”
香玉听到这话，瞳孔一下放大了。
焦轶停下了话头，盯着香玉的脸，那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一张脸啊，然而现在，她怎么能变成这样了呢？一个女人，要受过岁月的糟蹋，才变成这么糟糕的样子？
想到这里，焦轶忽然心如刀割，伸出手似乎要扶着香玉，却见香玉皱眉，一脸的嫌弃，不由又放下来道：“你离开了李经理，又找了马涛，对吗？你告诉我的经历，我就告诉你，马涛是谁杀的。”
香玉听到这话，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焦轶。
“一言为定。”焦轶一字一句地道。
香玉盯着焦轶的眼眸，似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真诚，哼了一声，忽然伸出手：“烟。”
焦轶忙站起来，从茶几前抓起一盒烟，递给了香玉，香玉抽出一根，拿起打火机，熟谙地点上了，然后闷头大口吸了起来。
焦轶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
“李经理，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香玉口里吐着几口烟雾，氤氲拂动着她的脸，像是一层灰色的面纱，把她的脸衬托得朦胧起来，然而因为朦胧，似乎抚去了岁月的沧桑，让她多少恢复了从前的几分神采。
“后来我遇到了很多男人，但是都不靠谱，心灰意冷之极，就下海了，卖身赚了一些钱，遇到了马涛，马涛没什么用，是个潦倒的画家，但是只有一点，很单纯，很可爱，有些才华，相处起来不累，所以我就养他了，后来嘛……他也发达了，据说做了一个名画家的助手，那个画家给他很多钱，他就告诉我，不用我养他了，现在他来养我……”
说到这里，香玉的脸色忽然显出少有的温柔：“这个世界上，难得遇到一个真心对待你的人，马涛就是少见的一个，我开始嫌他哭兮兮的太过柔弱，不过后来也渐渐喜欢上他了，眼看着我们好日子要过上了，他却告诉我，他其实不仅仅于此，那个名画家的所有画作，都是他画的，其实应该出名的是他，而不是那个画家。”
“我听到这事儿，也觉得稀奇，就告诉他，若是合同到了，赶紧跟那个画家掰扯清，自己创业多好，反正也能出名，马涛答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期限之后，他也不肯离开你这个混蛋，我这个时候，恰好买了一所大房子，指望着马涛拿回一些钱来，结果呢，马涛说离不开，也不跟我说原因，我当时就急了，骂他没出息，骂他没用，他也急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以为他走了几天会回来，结果……等到他死去的消息。”
说完，香玉恶狠狠地把烟头摁死，咬牙切齿地看着焦轶：“马涛被人杀死了，原因不是明摆着吗？他想离开你，希望你按照合同做事，结果你不肯放他，他呢，很可能生气之时，威胁要曝光你，于是让你起了杀心，干脆杀死他算完，对不对？”
焦轶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苦笑起来。
“不是这样吗？”香玉扶着那柜子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焦轶，忽然眼眸闪了闪，开口道：“你既然能认出我来，从前做过我的恩客？”
焦轶皱眉，香玉居然变成了这种样子，这是让他无比心痛的事情，虽然在王栋的那一世，香玉也狠狠地报复了自己，然而……她如今的堕落，说起来，还是自己而起的。
正想着，忽然横斜里伸出一只手。
“什么？”焦轶一怔。
“钱。”
香玉吐出一个字：“我知道马涛是你杀的，你为了掩盖影子画家的真相，为了不让马涛暴露自己，终于杀了他灭口，警察开始调查这件事，早晚要查到你的头上，而我就是最重要的证人，所以……钱，只要你给我一笔巨款，我保证什么话也不说，拿着钱远走高飞。”
说着，对着焦轶够了勾手指。
焦轶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香玉，背着光，女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依稀就是少年时候的摸样，想起当年毕业的时候，她那灿烂的笑容，想起她跟家里断绝关系跟了自己的决然，还想起……
焦轶忽然闭了眼，点头道：“行，我给你一笔钱，你拿着钱远走高飞，别理这些是是非非，好生过日子吧。”
自己与香玉之间的恩怨很难说清，但是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她……
“好。”香玉甜甜一笑，笑容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