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九回来得很快,迷林太危险了,他根本不敢离开太久,更别说项绍霖身上还带着伤,血腥味儿虽然做了处理,但也不是能瞒过所有动物的鼻子的。
项绍霖觉得没有危险之后又睡过去了,只是在这之前问楚姣倾把那把短剑要了过去。
等项绍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了,从洞口洒下来的斑驳黄昏剪影无端的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姣倾看着项绍霖,神色平淡,但是项绍霖很确定他从楚姣倾眼中看见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疼。”微微恍惚的吐出这么一个字的项绍霖,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楚姣倾咧嘴笑了,“还正常就好,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呢。”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怪怪的感觉被压了下去。
项绍霖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会撒谎,老实诚恳得让人想揍。
“不是我说你,现在死心了吧,就说你那个二哥不靠谱,他就是故意的害你来着,非不信,拉都拉不住的药回去问个清楚,现在明白了吧。”
楚姣倾就在项绍霖身边坐着,手舞足蹈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顺便往项绍霖心口上撒盐。
“我说你死心了吧。”
一双清明的眸子看着项绍霖,眼中的询问夹杂着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项绍霖有点招架不住。
不懂声色的一开目光,当没听见楚姣倾的话一般。
楚姣倾也没多想,只当是项绍霖心里不好受,不想说话。
“你这次回去怎么样啊?是不是没谈好他追杀你了?浑身的刀剑伤痕,还好你从我酒楼走的时候伤是好了的,不然你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你还算聪明,记得我说的话,你这一身的兽类伤痕是横穿迷林做的孽吧,真是可怜得不行。”
楚姣倾啧啧出声,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是经历了些什么伤成这样,整个人也变得闷闷的了,不说话,多半是伤心得不行。
人最大的有点就是想得太多,根据一点的线索就能随意的脑补出无数的情节,来使得自己收集到的线索合理起来,楚姣倾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许是楚姣倾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让项绍霖觉得厌烦了。
“你是谁?”
声音很虚弱,但是声线很耳熟啊!
本来楚姣倾说话的声音就不是很大,完全听在了耳中。
这三个字不亚于一道雷,劈在了楚姣倾的脑门上。
什么鬼?
先是震惊,然后是心塞,最后是怜悯同情,可谓是各种神情都来了一遍。
楚姣倾咽了咽唾沫,觉得喉咙有点干,“你···再说一遍?”
项绍霖的一双眼睛很清澈,很明亮,但是楚姣倾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迷茫。
这特么的是被追杀到坏了脑子了?
“你是谁?”
就算了坏了脑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老实啊!
楚姣倾心里不由得又有点庆幸,还好脑子坏了之后还算正常,还能好好的调教调教的。
“我是你的债主,这算是我第二次救你了。”楚姣倾指了指自己,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是谁?”
楚姣倾一怔,撇了撇嘴不想说话。
你说我是谁啊,不是都说了是你债主吗?还多此一举的问你是谁,你觉得我会是谁啊?
楚姣倾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项绍霖,项绍霖也不恼,虽然疑惑但碍于身体原因,也没什么精力跟楚姣倾废话。
邹九在一边烤兔子,把两人的对话尽听耳中。
对于项绍霖,邹九了解的不多,楚姣倾也没有说什么关于项绍霖的事情,邹九那就更不清楚了,以至于现在邹九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就没得说。
犹豫的半晌,邹九向着项绍霖躺着的地方挪了挪,“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想了想捡到项绍霖的时候,没发现头上有伤啊,既然没伤那怎么就忘事儿了呢?
项绍霖摇了摇头,“嗯。”
其实项绍霖确实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但是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可对于楚姣倾还真就没什么印象了。
“你叫啥还记得吗?”邹九好奇的问道。
“项···”项绍霖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迷茫,项···项什么呢?半眯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项绍霖!你叫项绍霖!”邹九补充道,心中有那么一点无奈。
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感到了绝望,有了一个不靠谱的楚姣倾就算了,现在还要带上一个基本没啥自理能力的项绍霖,真心是感觉悲惨得不行啊。
这么怪异的三人组,在迷林重一不小心就成了野兽腹中的枯骨了。
项绍霖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项绍霖?很耳熟。”
“当然耳熟了,这不就是你名字嘛。”邹九翻动着火上的兔子,红彤彤的火光映着脸,莫名觉得暖。
项绍霖紧了紧手中的断剑,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是饿了。
邹九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楚姣倾一直很满意,项绍霖这个伤员根本没有发表感言的机会,三人吃饱之后,由邹九给项绍霖换了一次药,天就完全的黑了下来。
“项绍霖,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楚姣倾的语气很轻,但是在着安静的山洞之中还是清晰可闻的。
项绍霖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记得一些。”
“都记得什么?你小时候是个大侠还记得吗?总是帮左邻右舍的行侠仗义。”楚姣倾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邹九嘴角抽搐,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有项绍霖这是睁大了两分眼睛,一脸的惊讶。
“我还会行侠仗义?”吃惊的语气不加丝毫的掩饰,明显就是楚姣倾说的话让他感到惊奇,“原来我还是这么好的人。”
楚姣倾:······
“错了,你那是帮左邻右舍顶锅,也就是说,你邻居闯祸了,然后你去帮忙顶罪,懂了吗?”
又是一句瞎话,邹九已经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但是那支起来的耳朵暴露了他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思。
“原来我那么蠢。”项绍霖似感叹的说道,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楚姣倾可不管这么多,项绍霖的回话让楚姣倾很是惊讶,然后露出一抹笑意。
“你也知道你蠢啊,你要是聪明就不会那么听话的奔皇宫里去给皇子们下药了。”说道这里,楚姣倾暗自唾了一口唾沫,“是脑子缺了多少根弦才会想到去皇宫给皇子下药啊,你自己说你蠢不蠢。”
“做这种事儿的人确实是蠢,但是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项绍霖咬死自己没做过,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五成的相信楚姣倾说的是真的了。
一旁的邹九则是一边惊讶一边无语,他也是没想到项绍霖还干过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不愧是能被楚老板说成是见过最蠢的人。
项绍霖全盘否认倒是让楚姣倾挑了挑眉头,邹九心肝儿一颤,同情了看了一眼项绍霖,默默的转过了身。
得躲远点,免得溅一身血。
“你还别不信,要不是我正好被朋友带进皇宫,你怕是得死在地牢里。”
“你还不是被关在了地牢里。”
楚姣倾的话音刚落,项绍霖就忙不迭的接了下一句,话一说完两个人同时一愣。
楚姣倾:不是,怎么这种事儿你还记得?不是说忘了吗?你坑爹呢?
项绍霖:我怎么会知道她也被关注地牢里?难道这人我还真的认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惧,然后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这个话题同时打住了。
一旁背着两人偷听的邹九就有点想不通了,这不是说得正好吗?怎么不说了?不对,刚项绍霖说什么了来着,关地牢???还是在皇宫中!!!
如芒在背的邹九僵了僵,“那啥,楚老板,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没等到楚姣倾回话,邹九就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出了山洞。
真特么的信了你的邪了,楚老板,你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啊?地面不适合你啊!
见邹九离开了,楚姣倾松了一口气,被关地牢什么的,简直就是黑材料啊!
满眼幽怨的看了一眼故作无辜的项绍霖,楚姣倾气不打一出来,你无辜个毛线啊,忘记了事情我相信,但是绝对还记得不少。
咧了咧嘴,楚姣倾开始了审问。
“姓名?”
“项绍安!”
项绍霖,或者说项绍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
“哦,那你就是项绍霖的哥哥了是吧,项绍霖那么幼稚,怎么可能是哥哥,你是他大哥?”
“可以这么理解。”
楚姣倾了然的点点头,算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哦,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弟弟欠我一条命,然后你现在也欠我一条命,你觉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如何?”
楚姣倾白了项绍安一眼,“许给我做什么?你会泡茶吗?你会看家护院吗?”
“我会暖床啊!”
我信了你的邪哟,还暖床,你咋不去融冰啊?
“那说说吧,你怎么混得这么惨?”真心是想起昨天看见邹九把人扛回来的时候那浑身是血的样子,着实是太吓人了一点,昨儿晚上还一直发烧,楚姣倾都差点以为这人挺不过来了呢。
“忘了,还记得的就是貌似根一群人干了一架,然后被一个白色的动物追杀了。”项绍安想了想,说道。
其实他早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遭受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个人给了自己一剑,然后一群人来围攻自己,自己逃走了,慌不择路之下被一只白色的动物给挠了两爪子,后来逃走都成了这样。
“那么你弟弟呢?”
项绍霖和项绍安根本就是一个人,楚姣倾很确定这个事实。
换句话说,项绍霖是一个有着双重人格的人,而项绍安就是另一个人格。
也难怪楚姣倾一直觉得项绍霖这个人单纯得有点不正常,或者说蠢得不正常,有另外一个人格可以说完全互补了,两个人格合二为一那么就会觉得很正常了。
说起来可能拗口一点,其实就是项绍霖太单纯,单纯得一点都不像是能随意行走江湖的人,而项绍安则不同。
短短的接触就能完全看清这个人是完全的理智的,不能说的一句话都没说过,就算说了的,仔细分辨一下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跟人干了一架,跟谁?那人的身份是什么?完全的不知道,理智得不像一个人,而后面说的什么以身相许完全就是想要终结那个话题罢了。
相对于项绍安,楚姣倾更愿意和项绍霖打交道,至少不会那么累,什么都不需要去猜,项绍霖会很自然的把能说的都说出口。
项绍安歪了歪脑袋,认真的看着楚姣倾,蓦地笑了:“你想见他?”
“嗯。”
“不好意思,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呢,你把我当他也是可以的。”
项绍安认真的说道,对于楚姣倾这个人,他还是很感谢的,要不是楚姣倾救了他,他早就死了,虽然现在离死也不是一件很远的事情。
“那么他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项绍安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断剑:“应该是好了···吧,我不是很清楚。”
楚姣倾没再说话,项绍安的行为表明了一切。
断剑断剑,剑都断了,那么一切也都断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什么事情都了结了。当时他走的时候我对他说,如果遇上什么不可调节的麻烦,到半山城来找我,我帮他,现在算不算是他来找了我?”楚姣倾幽幽一叹,“哎,半山城可就在迷林外面呢,他是准备跑路横穿迷林来找我求救的吧。”
项绍安:······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也问不了项绍霖啊!
“嗯?”没听见项绍安的回答,楚姣倾疑惑的出了一声。
“你就当是吧,反正这个结果不关我的事。”
“可以啊,不关你的事也行,你只需要把他二哥的身份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
项绍安咬了咬牙,“办不到。但是,有机会你能见到他。”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