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素并没有如何伤心难过，她该吃吃，该睡睡，强大的生物钟使她如常运作，甚至超常发挥。她帮betty谈好了一个续期，betty请她吃饭，她正害怕一个人对着冷锅冷灶，求之不得，立即答应下来。两个大龄女青年吃了顿火锅，喝了半打啤酒。

betty敬她酒：“林素，你真是名不虚传，张总这两天被你忽悠的，引你为平生第一知己，你还真是，武侠小说、足球、人工智能，啥都能谈啊。来，感谢你拔刀相助。”

林素笑：“不用谢我，张总本来就有续约的意向，只是想压价，咱们给他提供增值服务，他当然就痛快的答应下来了。老板们多精，怎么可能因为聊天聊得开心就续约？那可是真金白银。”

道理的确如此。把科盛的成功案例展示一番，张总就拍了板，betty团队会免费帮他做几期10万加的宣传，等他尝到甜头，自然会另外谈专项合作，betty今年的指标稳了，所以她今晚笑个不停，一杯接一杯喝啤酒。

betty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问：“要不，咱俩搭档？”

“哇，你公然挖墙脚，小心于晨找你算账。”

betty坐回去，又喝了一口啤酒，才闲闲的说：“大家都传你们是一对，迟早有一个要离职。”林素警惕起来，betty在套她的话。

“你信吗？你会找同事谈恋爱？同行业，同公司，同级别，薪水差不多，你发生事情，他帮不了你，他出了问题，你帮不了他。还得损失一份工作，这样亏本的买卖谁干？”

林素说得对，betty不会干这种蠢事。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林素很聪明，她只说了一句，她立即察觉，滴水不漏。

betty想一想，林素给她帮了大忙，人品又不错，自己干嘛得罪她？

“不瞒你说，老谢叫我来劝你。”

林素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看在大家曾经一同战斗的份上，她愿意给betty帮忙，betty却干起了说客的工作，这情形，怎么看都有点像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林素不做声，betty自知理亏，又接着往下说：“老谢是今天找我去的，大概是看我这几天和你走得近。他问我于晨是不是你男朋友。”

林素冷冷一笑：“老谢真是可以啊，他大约是想开除我吧？”

入职时，他们都签了不发生办公室恋情的协议，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条款违反相关法律法规，本身是无效条款，只能勉强算是个君子协定。公司要是真敢开除她，她分分钟申请劳动仲裁。人力资源部虽然水平不咋地，但要是连这点都拎不清，只能说老谢任人唯亲，自食其果。

“怎么会？老谢说，你们都是公司的绝对骨干，年轻有为，有大好前途。”

这天上午，老谢召见betty，亲切交谈之后，老谢关心的问：“今年的项目怎么样了？”

betty正要找机会汇报，立刻说：“c公司合作项目已经谈好续约了。”她没有抹煞林素的功劳，如实说：“多亏了林素给我帮忙，才能谈得这么顺利。”

“林素是不错，但是也是你平时关系维护得好，才能顺利谈成。”betty很感谢老板对她的肯定。

“你和林素、于晨年纪差不多，都是公司的骨干，年轻有为，大有前途。”老谢话锋一转：“听说，他们俩关系很亲密？”

betty在心里嘀咕，我确实听过他俩的传闻，可是，我还听过你和林素的传闻呢。这叫她怎么回答？她思量片刻，很中肯的说：“估计只是八卦，他们是搭档，接触自然比别人多。我和他们一起做易贷的方案，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林素皱眉：“那他请你劝我什么？不要和于晨谈恋爱？”

betty早知道这个话不好谈，她本意是想向林素示好，现在却说得不伦不类，似乎在为老谢讲话了。她连忙撇清：“你知道，我一向入不了老谢的眼，他平时对我很一般。”

林素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叹息一声：“这点上，咱们是难姐难妹，一般的境地，没少为公司冲锋陷阵，却总是不受待见。”

这话大大引起betty的共鸣，她诉起苦来：“就是这个话呀，咱们公司明面上各凭本事拿单，谁厉害谁的业绩好，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就拿你来说，要不是a市又远又偏，标又不大，估计也轮不到你吧？当时也是你坚持要投标，公司连人都不配给你，还是你自己找的帮手。后来b市是因为你有a项目在前，这才一路打开局面，凡是互联网运营的，都绕不开你。唉，我没有你的眼光和魄力，所以今年……”

betty长篇大论诉苦，也触动了林素的情肠，如果不是对公司心灰意懒，她又怎么会立意要跳槽？就拿科盛的项目来说，当时老谢口口声声说这个项目十分重要，务必拿下，却不提供任何支持，连应有的人手都不配齐，还好林素坚持下来。事后才知道，中这个标也是侥幸——如果不是年初科盛那场剧震，怎么可能轮到她？科盛数名高管落马倒是成全了她。不看到最后，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但这话不能跟betty讲，讲了也是为难她——她是去给谢总报告呢？还是去给谢总报告呢？这不是陷她于不义吗？

所以，林素只是和她一起吐槽，但半句不提要离开的决心。

“来，再喝一杯，公司真是没劲透了。”

“是啊，你这么年轻，要早做打算。”

“那是当然，我现在几个项目做得顺手，支撑几年不成问题，我又刚买了房子，压力大着呢。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吧。”

“老谢是有点糊涂了，也不看看公司都是哪些人在做事。”

“为公司做事又不等于为老谢做事。”林素有了几分酒意，但还算清醒，没把这话说出口。

betty看看情况差不多了，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真正主题：“今天老谢和我说，集团在筹建微信事业部，他觉得你是最佳人选。”

终于来了。估计集团要正式发通知了，老谢知道隐瞒不过，所以借betty的口告诉她，顺便想捞点好处。

“你知道，内部招聘，原则上要参考直属领导的评语。他说会向上面推荐你。”

林素的业绩在这里摆着，她倒不怕老谢乱写，他自己也被集团考核呢，并不是真正一手遮天。但是，老谢说要推荐她，这就值得思考了。要看他怎么推荐，他用力过猛，说不定就没戏了。你向集团推荐自己的下属，这是几个意思？举贤不避亲？这人确实优秀，所以你要举荐？你自己还没副手呢，为什么不留着做自己副手？

更可笑的是，老谢前几天通过谈文斌向她许诺推荐她当副总，今天又变成集团微信事业部了？嗯，老谢的意思是，无论你想去还是想留，总得过我这一关。

但是，老谢如今自身难保，集团的同事透露，老谢很可能正在被调查。这也是他急于抓住大标，做出成绩的原因。

所以，林素只是回了一句：“难得谢总看得起我。”

betty话已经带到，就此打住，俩人热热闹闹吃了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