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发了那张照片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等后续。等到十一点仍然没有回应,想一想陈沧海那温吞的性格,还不知道要犹豫几天呢。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突然一想,这关他什么事呢?当事人不急要他着急?
王逸笑自己多管闲事,这件事,归根到底要看他们自己,旁人急不来的。他不再多想,先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他一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看手机,这才发现,陈沧海居然发了一张和女朋友的合影!王逸从床上跳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素现在情况怎样?陈沧海和她联系过吗?这两人是谈崩了还是陈沧海直接放大招釜底抽薪?陈沧海这个王八蛋!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神助攻!
王逸想打林素的电话,又不敢,不打,又实在不放心。犹豫再三,他焦躁的走来走去,看来自己是好心办坏事,彻底把他们逼入绝境了。林素一个人,背着那一份旧情,跑去凤凰,原本是为了纪念和缅怀,走这一趟之后,回去自会好好上班好好生活,原本万事大吉。是他自己忽然间想做月老,强行插手,把事情弄复杂了。为什么他这么多事?王逸发起呆来,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放不下的那点情意?
这下好了,以他对林素的了解,这人自尊心极强又十分脆弱,孤身一人在那个要命的地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如果……他打个寒战,不再犹豫,打通了林素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略有点沙哑,但语调正常,王逸先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林素心中明白,王逸多半是看了那张照片打电话来关心她了。你看,做朋友多好,关键时刻,还能给你雪中送炭,不像……前男友,前绯闻男友,只会给你一万点暴击。
“我能有什么事?现代女性,985学霸,职场强人,貌美如花,前程无量,难道我还跳进沱江不成?”
王逸听她说得轻松,还不忘自嘲,心情越发沉重,她要是痛哭流涕那还好说,把情绪发泄出来是正常选择,她偏偏把伤痛强压下去,迟早要被反噬。而这些,都是他无端生事搞出来的。
“我昨天,我……”王逸挣扎一番,到底不敢把自己做的小动作供出来,这样的蠢事做一回也就够了。
林素不疑有他,还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事的,休完这三天假,回公司还得与老板斗与同事斗与客户斗呢。”
“你住哪家酒店?”
“别,大哥,千万别!我准备把你当一辈子好朋友,可不能一次性把你透支了。我还需要你的指导、帮助。开心了、难过了、感慨了,可以约着一起喝个小酒,打个长途。你可千万别瞎讲义气,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哭。”
林素倒是很懂他,他说一句话,她立即知道他的用意。但是,这次跟她想的有一些差异。
林素说:“我有一个想法,关于剧本,我想编一个美丽的故事,有个圆满结局,让叶心得到她想得到的。”
王逸没有意见,如果写实,会波及其他人,最起码,陈沧海和林素本人就无法回避,还是来一个虚构的比较好。成全叶心,这大概也是林素的心愿吧,虽然是以一种虚幻的方式。
他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是校园爱情故事吗?男主角,该画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林素也已经想好了:“你看过《天山童姥》这部电影吗?烂片,但是有亮点,童姥和李秋水姐妹争了一辈子的无崖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他只有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我们的男主角,同样不用露脸。”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才挂断电话。
林素还有三天假期,她准备在凤凰写完这个剧本再回去。
她住的酒店可以看到江景,写累了,她就看看窗外,这里人气很旺,每天都有新的游客到来,有三五人自由行的,也有报团的,其中,老年团居多,这也是最活泼的一群人,他们戴着小红帽合唱经典老歌,从“一条大河波浪宽”唱到“长亭外古道边”,林素趴在窗口,听了一首又一首,津津有味。
陶然又来了,他每天都来看她。
“你不是要写剧本吗?怎么有闲情听歌?”他一来就直戳她的痛处。
林素翻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找灵感。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这么闲?一天到处晃荡?”
“我是自由职业,当然好过你们这些职场狗,老板打个电话就连走带爬的忙不迭赶去,绩效得了个c减,就天昏地暗以为是世界末日。当然,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职场普遍状况。”他带来了大把的小雏菊,有黄色有白色,大部分已经盛开,小半含苞待放。他自顾自接水插瓶,俨然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了。
林素忍不住反唇相讥:“自由职业,你是精神自由了,还是财务自由了,还是身体自由了?背一个单反就是著名摄影师了,在网上发个帖子就是工作室开张,请七大姑八大姨友情拍摄,就是创业成功了。当然,我也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摄影圈的怪现状。”
“真不幸,我确实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规模还算可以,每年营业额……”
“等等,我不关心你的财务状况,你千万别说给我听,我这种职场狗妒忌起来,说不定把你推下楼了。”
他把花瓶捧过来,一股辛辣的香味袭来,令人精神一振,密密匝匝的花朵挤着挨着,开得热热闹闹,小雏菊本身就是极为活泼可爱的花,像一堆穿着幼儿园园服的小朋友。
“说给你听,是让你放心。”
“放心”这两个字还真戳中她的痛点,林素脸上变色,他是谁,他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这两个字?她正要发作,突然想起他昨天说过的“听到真心话,戳中你了吧,你恼羞成怒,百般抗拒”,不能认真,认真就是输了。
他坐在她对面,把花瓶放在桌子中间,两人隔花对峙,比谁的定力好。他眼睛小,比较聚光,但是林素的好胜心强,大眼睛也一眨不眨。
良久,他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进步了。”
“承让承让。”她谈笑自如,她不会再让他看到狼狈的一面。
“有恒产者有恒心,我不是说我有钱,我是说我有心。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压低声音,又靠近一些,似乎要说一个大秘密。
林素鄙视他这种做派:“强撩最要不得,约等于骚扰。”
陶然笑她:“我只是想请你拍多一辑照片而已,我明明在说工作,你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