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沧海见林素没接电话，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心又往下一沉，她果然看到那张照片了。这真是废话，她怎么可能没看到？自己不也是把她发的每一条朋友圈都看了？有时候怕错过了，会专门点开她的相册。可惜，她只显示最近三天的。她很少发感想，多半转发音乐和专业类的资讯，但是偶然也会有一句两句心里话，陈沧海都偷偷截图了。后来又在某一个深夜，他厌恶自己的无聊和猥琐时，全部都删掉了。

这本来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一条普通的消息，只是，她恰好去了凤凰……

在这紧急关头，不容他过多沉溺于感情，陈沧海把私事放在一边，编了一条信息，简短的告诉她情况，特意点出了艾米的态度。

林素一看，心中有数。她以往不能理解艾米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奇怪路数，现在当然懂了——她背后是谢总。想必谢总和她在某种程度达成了一致吧。

林素不愿意再去a市，既然不如不见，为什么还要见面？找于晨帮忙当然是最放心的，但是于晨忙于准备集团面试，她不能拖他后腿。林素把电话打给了betty。betty很爽快，一口答应。

林素说：“a市那边，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你带bob去，我刚刚已经跟他说好了。你知道的，没有你去，可能amy不会老实。”

betty心领神会：“没问题，你帮我跑了好几回，我帮你跑一回是应该的。你那个项目经理，成天作妖，也就你能容得下她了。”

林素叹一口气：“有什么办法，人家背后有人。”

“谢太太？”艾米和谢太太交好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

“我提醒你一句，谢太太是老谢的太太。”这是一句废话，谢太太当然是老谢的太太，林素的意思是说，谢太太行事是出于谢先生的授意？可是，前几天，谢太太又……去找林素？八卦是跑得最快的，比一切有腿没腿的东西都要快，因为它深深戳中了大家爽点。那天有不少人听到林素办公室的动静，虽然不久之后，她们有说有笑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但八卦已经悄悄传开了，只是越发显得扑朔迷离。

“你，怎么突然休假了？”betty的声音里有试探。

“公司里现在怎么传？”

“都说你要高升去集团了，很快就会离职。”

林素冷笑：“老谢还真是，又来这一套了！老实说，这次休假也是被迫的。就拿集团公司的职位来说，公司里年轻的、家不在广州的，谁没有动这个心思？他偏偏拿我说事——不过我也打算试一试，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betty，我认真讲一句，如果我真的有幸去集团，我会推荐你接手我的项目，虽然老谢不一定听我的。”

betty想，这倒是真的，公司那几个年轻的总监，这些天都有点神神秘秘。林素手上的项目都是优势项目，眼红的人不少，她现在介入，总有点好处。林素本来就是集团的，她能力又强，回去的可能性还真的蛮大。虽然正如林素所说的，老谢不一定听她的，但她先去a市混个脸熟，无非是辛苦两天，又有什么损失，这样一想，她又热切了几分。

betty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明天回广州，后天回来上班。”

林素又给佳文、胡炜打电话，全面了解情况，给他们一些指导，也告知betty马上会来支援，自己迟点也会赶回来。现在怕的是军心动摇，他们以为林素要走了，甩手不管，又摊上一个不靠谱的项目经理，就懈怠下来。

佳文斗胆问她：“林总，您……是不是真的要走了？”她心里是忐忑的，以往有事，林总总是第一时间赶到，这次……

林素笑：“集团的招聘才放出来，正式面试也得下周，我就算要走，也会站好最后一班岗，这边的合作砸了，只会影响我升职。你们放心，像慧生的团队的5个人，我也全部都安排好了。你和小胡工作能力很强，不管跟着谁都会做得好。熬过这个难关，a市大概率会续约，a市明年旅游局的项目也会招标，你的能力，做一个项目经理是绰绰有余的。betty是一个很有能力、对下属也很好的领导，你要好好配合她。”

佳文很聪明，立即听懂她的话，再三表示会做好工作，有事情会及时上报。

小胡是技术人才，远没有佳文这么紧张，他设计水平很不错，年轻人，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这两个月以来，他做短视频的功力也见涨，他做了几个比较通用的企业宣传片片头，放在网上赚了一笔。即使离开可名，他也会发展得更好，不比佳文，还需要时间沉淀，还需要一个进一步的机会。

小胡说：“林总，我倒是希望你快点升去集团，我都替你委屈。”

“得了，你把这一次的稿十二分用心做好，我就不委屈了。”小胡嘿嘿直笑，他贪玩儿，做事只求七十分，平时有所保留，没想到林总心里清楚得很。

“yes，sir！一定不辱使命！如果方便的话，带我去北京玩玩儿呗？”原来他也有这个意思，带一个基层员工过去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还不能给你承诺。”

“知道，我说的是如果方便。”

至于艾米，她已经放弃治疗了，明天betty自会修理她。

陶然很识趣的走开几步，方便她处理公务。工作中的林素，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短短半小时，她打出了四个电话，快速高效的解决了一些列问题。在焦急的时候，她说话反而比平时稍慢，更显得沉着笃定。她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动一步。

打完电话，林素走过来说：“陶然，我明天就要走了。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今晚请你吃饭吧。”

她的抑郁、颓唐一扫而空，她双目异常明亮，脸颊微微发红，夜风把她耳边的短发吹到额前，她轻轻拨开，长吸一口气，这，是战斗的姿态。

陶然很欣赏她此时的态度，他问：“谢我什么？”

“多谢你聒噪，多谢你有空，多谢你的花，多谢你的好故事。”

陶然摇摇头：“谢不到点子上，没有诚意。”

林素笑一声：“反正只有一顿饭，你爱吃不吃。”

“吃吃吃，怎么不吃？我陪你东走西走，早就饿坏了。”

这顿饭吃得极之痛快，林素心情大好，陶然讲了许多笑话，一点都不像告别餐。

陶然说：“我有个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林素说：“我有个预感，你这个预感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