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y工作效率很高，一到a市，即刻召集大家开会。

艾米说：“科盛方面要求10点钟交这两篇稿，开会之后再做，恐怕来不及。”

betty说：“放心，我开会一向没有废话，顶多二十分钟。不会妨碍交稿。”

她事先没有打招呼，直扑a市，艾米一见就知道应该老实做人了，十分驯服。

科盛的会议室很紧张，自家人还不够用，更不可能给第三方使用。他们就近找了一个接待区，坐下来开会。

betty说：“咱们项目组临急受命，林总本来是要自己来支援的，但她身体不舒服，只好请我帮忙。我既然受她所托，肯定得把这几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我把话说在前头，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有什么其他问题、其他想法都先放一放，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我这个人爱较真，可能比林总严苛些，大家不要嫌我烦。”

她扫视一下未来的下属们，大家都表情严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才满意，又缓和了语气：“林总也给我交了底，大家这次加班，她会帮忙申请加班费，如果申请不到，也会从项目组分红里拨出——这本来是林总自己的钱，大家要心里有数。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先说说情况吧。”

艾米连忙将这一个月的总体传播规划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一遍，她说得很全面。但betty仍然问其他人是否有补充？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她再问：“大家有什么困难？我能协调的协调，能解决的解决。”

困难当然有，那就是人手不足，工作量太大。平时艾米以领导者自居，轻易不肯自己动手，只专注于隔一段时间做一两个精品，大部分脏活、累活都丢给佳文来处理。佳文委婉表达了一两次，无果，还被她一顿教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有奉献精神”“别问公司能给你什么，问问你为公司做了什么”……

佳文早就十分不满，但她要受艾米考核，越级告状的话，她自身也有风险——首先就不符合公司规范，其次，艾米似乎颇有来头，万一告状不成，自己估计在公司就混不下去了。时间一久，佳文疲于奔命，只能做大量合格的稿子，艾米自己倒是出了一些精品，这种对同事的压榨和剥削，她使用得越来越纯熟了。

现在，林素给佳文吃了定心丸，她也就勇敢开口：“贝总，我这边的工作量很大，平均每天要写2.8篇稿件，还包括拍摄、配图、排版，实在忙不过来。”

“确实，这个量太大了，那些精品公众号，一大堆人运营，也就一天一篇稿。”betty表示赞同，“但是，这个量是科盛定下来的，要是往常，我们还能跟科盛好好沟通，合理管理他们的期望值。但是现在，你们也知道，科盛内部都打满了鸡血，没日没夜加班，我们也不好提的。只能大家努力分摊了。”

艾米十分精乖，马上说：“我这边可以每天再多写一篇，之前方案不明朗，有大量的沟通工作要做，现在都已经定了，又有贝总坐镇，沟通会顺畅很多。”

betty心想，她倒是见机快，只要她好好工作，一切都好说，我又不是来替天行道的，当然也不会追究以往的事。至于佳文，林素会有其他补偿。

“bob这一周也会常驻a市，他也能分担一部分，实在忙不过来，我当年也是能写的，现在，应该还宝刀未老吧。”她是有名的快枪手，写得可能不如林素好，但速度肯定比她更快。

大家都笑了，强援来到，大家的精神都振奋起来。betty让他们各自认领一部分工作，就开始分头行动。

陈沧海看到betty，心中一阵怅然。林素，大概是不会再来了，在学宫的那次长谈，竟然就是他们的告别仪式——只可惜，当时不知道，当时……只道是寻常。虽然他早知道终究要告别，否则怎么会把铃声设成《不如不见》？那不是他许多个失眠的夜晚，思来想去的唯一结果吗？只是，他不知道会这么快，会以这样一种伤人的方式。

如果知道的话……又能如何呢？既然结局已经写好，也就不必太在意过程吧。

只是，从此以后，只能从旁人那里听到你的消息了。他心里隐隐作痛。

betty笑着向他解释：“陈总，真不好意思，我们林总身体不适，本来要硬撑着赶来的，又怕耽误你们的工作，所以她只好找我顶替。”

“她，不要紧吧？”陈沧海明知道林素去了凤凰，她很可能只是为了避开自己才说病了，但是也可能在异乡受打击之后，真正病倒了。据说，身体好的人病起来特别凶险……

“多谢陈总关心，她没什么大事，可能平时太累了，有点撑不住。”

这个陌生人在感谢他关心林素，他认识林素十三年，他喜欢她十三年，现在他白问一句是否安好，居然要旁人来感谢了。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但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所谓自作自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只能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betty和林素截然不同，她有职场女强人的泼辣和精明，也有年龄赋予她的宽厚与圆熟，完全不同于林素的青涩及骄傲。但是，陈沧海每次路过大办公室，都会下意识看看betty的背影。

广告公司的女强人都喜欢留短发吗？都喜欢穿白衬衣吗？都喜欢用苹果笔记本吗？都喜欢自己动手吗？……

当然不是，他暗暗叹一口气。

他也很忙，每天早晚都要报告传播动态，阳光系列的销量在缓慢回升，营销手段已经出尽，现在轮到传播唱主角。科盛的材料文化十分可怕，即使一条简单的信息日报，也要配上饼状图、柱状图、折线图，务必看起来高大上。

他请示王总：“能否减少汇报？让同事们专注于搞重要工作？”

王总笑了：“沧海，你这是说笑吗？汇报怎么不是重要工作？现在是真正的关键时刻，一个不好，你就会成为替罪羊。自己主动出击，把事情都做好，后面有个万一，才能妥善应对。”

陈沧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混了几年国企，他当然明白，业绩好的时候万事大吉，汇不汇报不要紧，没人管你；万一业绩不好了，那就要立即早请示晚汇报，越差越要汇报，报上去了，责任就交了一半给领导，要是不报，你就得全背了。

他只是以为，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大家能跳出平时的怪圈，真正用心做主业，看来，还是他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