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大哥,你念得是个什么诗?”阿土看着意气风发的吉格,模糊道。
“这个啊,是打油诗。”吉格眯着眼睛,似乎沉浸在了山水之间。
吉格阿土在前面肆意高歌,卖弄文采。
“吉少侠好文采。”赵得志高声赞道。
“过奖过奖。”吉格回身抱手道。
又行了一阵,后面的方轻寒却是不耐烦了,朝赵得志使了个颜色。
赵得志耷拉脑袋,驱着马匹几步跟上来,对阿土道:“咱们可是要去解决涨溪问题的,你这一路带下来,压根没见到水势汹涌啊,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感情咱是游山玩水来了?”
“不是。”赵得志身为统领,这一逼问之下隐有傲慢官威,阿土顿时吓得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吉格瞪赵得志一眼,眼神往身后一瞟,赵得志就面露难色起来。吉格哪里会不明白什么意思,当即提了几分声音道:“大家都看看周围的山,对比一下前面的,发现了什么吗?”
“你是说,已经越来越近了?”一路沉默寡言的方轻寒出言道。
“小姐,你发现了什么?”赵得志欣喜道。
吉格摇头暗道,你这小子还有没有节操了,马屁拍的这么到位的吗?
“山峰之上,树叶及长势越来越茂密,来的路上,可没有这么多参天的大树。”方轻寒指着前方的深山道。
“方姑娘当真冰雪聪明。”吉格出言赞赏道。
......
那里山连山,漆黑如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城堡。
正午的太阳出奇的大,而这里,却是密不透光,有些寒冷。
几人来到山脚,拴好绳索,就起身往里走去。
眼前是茂密的槐树林,一棵足足有十几丈高,遮天蔽日,湿寒气重,大树底下,却紧密生长着许多竹子。
槐树林里长着一片紫竹林,几人一进入这里便感觉周身寒冷,惊动林间飞鸟振翅,加上荒无人烟,气氛诡异,不可谓不吓人。
大竹峰底,竟是这样一番可怖景象。
吉格点了个火把,交给方轻寒,而后出声问阿土道:“确定是这里?”
阿土急急点着头道:“是这里,前些天我们同村长一起过来的,就是这里面,只不过我们没敢进去。”
“怎么样?得志、在和要不要同我一起进去?”吉格打趣道。
“我说少侠,您老别拿我寻乐,这里面凶险万分,咱还是在外面接应你。”赵得志一脸惧意,伸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拉着小龅牙道:“在和,咱俩可不要分开了,你就和我一起,守在这里。”
“那好吧!我先进去查探一下,你们就在这外围,不要轻举妄动。”
吉格轻笑一下,拿着火把,沿着小路,摸索进去。
“我跟你一起去。”方轻寒犹豫一下,出言道。
“你?你贵为千金小姐,若是有什么差池,我这个脑袋还要不要了?”吉格内心感动,转身朝她笑道。
“是啊!小姐,这件事您玩玩就行,千万不要以身犯险,稍有不慎,属下几个可是担待不起啊!”赵得志见她神色轻松笃定,顿时成了苦瓜脸,哀求道。
“别忘了,我可是侠女,巾帼不让须眉的那种。”
火光映照着方轻寒摇晃的宝剑,她玉手轻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黛眉浅皱,似是不满众人对她的评价一般。
“事情办成了,功劳算你一份。”
吉格摇摇头,不再阻止,扬手丢给她一个简易的防毒面罩,拿着火把率先往里面走去。
紫竹林里寒气弥漫,隐有白烟扩散。
吉格当下取了惊鸿剑,戴上了防毒面罩,扬起火把看了看身后的方轻寒,不禁哑然失笑。
火光照耀下,方轻寒衣着得体,左手按着绿石宝剑,右手捂着口鼻,整个看起来大家闺秀,走起路来却是猫着身子,眼神四下打量,实在算得上一个小偷。
“带上面罩,跟紧点。”吉格转身笑道。
方轻寒呆呆点了下头,紧追几步跟上去。
竹林很大,好似无边无际,浓雾遮掩,视线只在一丈之间,丝缕白烟从大槐树底往上喷薄。
吉格身上根根汗毛倒数,兀自打了个寒颤,却是把身后紧随他的方轻寒下吓了一跳。
吉格朝她歉然一笑,一边左手挥舞着火把驱散浓雾,一边在显眼的大树上刻画。
“你在做什么?”方轻寒看着大树上乱七八糟的划痕,不解道。
“这是做的标记,我们来时的方向。”吉格答道,这里迷雾重重,若不做些记号,只怕走了百步都要转晕在这里了。
“那我们要去哪里?看起来这四周都一个样子。”方轻寒‘哦’了一声,看着四周凄惨幽静的树林,身子不觉收紧了很多。
“要去大竹峰底。”吉格举起火把,靠的近些,接着道:“只是我们要找的大竹峰底,似乎跟以前的不同了。”
“若是冷的话,我这个火把也给你,你在后面紧紧跟着,边走边说。”吉格递过火把,开始拔剑。
惊鸿剑乃是千年温玉打造,天生具有灵性,遇寒则暖,遇暗则明。
方轻寒收起宝剑,惊讶的看着他递过来的火把,内心稍稍感动,还欲推辞,突然自他背后发出灿灿红光,甚至盖过了火把的火光。
剑芒丝丝透着温暖,方轻寒又羞又怒,兀自又靠近了几分,好在黑暗掩盖,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这大竹峰底,恐怕不在这里。”吉格蹲下身子,打量了一下地势,接着出言道:“一路走了小半里地,记号也做了许多处,可是我总是感觉,我们走的是往下的路。”
看着只露一双疑惑大眼睛的方轻寒,吉格忍了。
“这样,你试一下,侧着身子抬起一只脚,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吉格给她做着示范。
“这是往下的地势。”方轻寒身子向前一倾,恍然大悟,惊喜道。
吉格一连又穿过了几片竹叶林,绕过槐树堆,眼前的景色都一模一样。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吉格瘪着嘴巴,苦笑道。
“好消息。”方轻寒喜色不减,出言道。
“好消息是,咱们一路往下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大竹峰底。”吉格答。
“那坏消息呢?”方轻寒好奇道。
“坏消息是,咱们似乎遇上了鬼打墙,来来回回兜着圈子,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吉格指着一旁连挨着的三个老槐树,树上刻着‘搞事情’三个字,是他不久前做的记号。
“我听我爹说起过,鬼打墙是英灵聚集的地方,难道这里.....”方轻寒面色紧张,白嫩小手做着抹脖子的手势。
“是不是这个我也不清楚,你想不想先找到路。”一见她的面容和动作,吉格顿时便又好气又好笑,对这个大小姐真的是没了脾气,这里本就气氛诡异,再说些这样的事情,怕是真的要搞事情了。
“想。”方轻寒羞报一笑,显然也发觉不合时宜。
“等出去了,你再跟我说这些事情,我说不定会洗耳恭听。”
吉格闭着眼睛,用惊鸿剑探着路,缓缓向前走去,一边轻声道:“你闭着眼睛,扯着我的衣角,仔细感受脚下的地势,现在是往下走的,若是一感觉到有向上的地势,便停下来。”
鬼打墙怎么破吉格不知道,但是想要走出去,却也并不算难。
进山之时,是向上走的,可是才进了这片紫竹林中,脚步却开始感觉往下受力,紫竹林中浓雾遮目,环境相同,就算顺着一个方向径直前行,却依然不知道在哪个地点就会拐了方向,导致一直在小片区域徘徊,若是一般人自然会胡思乱想,精神恐慌,导致自己吓自己,最终精神破裂。
方轻寒闭上眸子,轻轻扯着吉格的衣角,开始仔细的感受起来。
耳边传来他均匀平缓的呼吸,他的背影挺直,脚步很慢,也很轻柔,在这种氛围之下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衣衫是棉麻布衣,有一点粗糙的感觉,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朴素平实,家境看起来很一般吧?可是他怎么会跑到竹叶村来,主动替村民治理水患,还要来这样恐怖的地方,阴森凄冷,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哎哟!”方轻寒慌忙捂着脑袋,吃痛的睁开眼睛,盯着面前不怀好意的吉格,斥道:“你这人怎么像个木头一样。”
“我说方小姐,您改改脾气好不好。”吉格抱着双手,直直盯着她道:“我在前面聚精会神的走,您老倒好,一会捏捏我的衣服布料,一会呼吸急促扰乱我的思绪,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我才没有。”
看着吉格夸张的大口呼吸,方轻寒内心慌乱,强自辩解道。
“算你没有,”吉格白她一眼,接着道:“这样吧,你拿着火把,跟在我后面就好了,省得对我有非分之想。”
“本小姐懒得理你,愿意跟你一起进来这鬼地方,你就知足吧!”方轻寒别过身去,辩驳道。
“好了,我开始走了,你要是害怕,就随便说些话吧!”吉格再次闭上眼睛,仔细的探查着地势。
方轻寒举着火把,出奇的没有争辩。
偌大的槐树林里夹着数不清的紫竹,生长间隔杂乱无章,地上铺着厚厚的竹叶,却没有衰老的木枝以及折断的竹子,看起来似乎有人打理。
想到这,吉格都不禁有些好笑,这里荒无人烟,长年不透日光,只怕树都成精了,好在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危险,吉格便放下心来,大步朝前迈去。
不知又走了多久,吉格攸的睁开眼睛,脚尖碾着地下的落叶,神色一喜。
“发现什么了?”方轻寒张大眼睛问道。
“原来用的是这种铺落叶的方法来迷惑我们。”吉格嘴角翘起,蹲下身去扒开落叶,露出漆黑的泥土。
“整片树林里全部铺满厚重的落叶,鞋子踩上去会发出声响,引来人无限遐思,胆小者陷入恐惧,不能自拔。四周浓烟布局,令来人出现幻觉,疑神疑鬼,看似危机四伏,实则旨在攻心,这一切便是制造这片迷雾林主人的有意之举。”吉格朝她笑笑,示意不要紧张,接着解释道:“若不是恰巧踩在了这里,只怕我们又要转上几十圈了。”
“这里,有什么不同吗?”方轻寒闻言笑逐颜开,蹲下来伸出小手翻着泥土。
“前面的地方虽然也有落叶,踩上去却不似这般绵软。”吉格接连翻开一条路上的落叶,笑道:“你看这个方向,路上尽都是黑土,便是证实了我的猜测,这里,一定隐居着人,而且绝对不简单。”
“周围的泥土都是坚硬的,只有这一条小径不是这样。”方轻寒兴奋的跑了好几处,四顾一打量,神色便黯淡道:“可是这是一条直路。”
直路代表着两个方向,一个能够进去,一个能够出去,不管怎么说,总算有出路了。
“看你这颓废的样子,这么想进去会一会这个高人?”吉格轻声笑道。
“那是自然,这里面隐居的人,定然是世外高人,我爹爹如今正求贤若渴,若是我能请他出来,定然会让爹爹对我刮目相看。”方轻寒一脸遐想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蓄意制造这片幽暗竹林的人,他的本意如何?且不说欢不欢迎,你自顾进去,若他嗜杀成性,你又该如何自处?”吉格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接着道:“依我看,保险起见,还是先出去与赵得志他们几个汇合,另寻进大竹峰的路。”
“我才不信,谁说在这里居住的人就一定是坏人,那些个权倾朝野的忠义之臣,也未必个个表里如一。”方轻寒却是来了兴致,扳着青葱玉指,不依不饶道:“自古名言至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想,形容的便是这样的隐士。”
“是,你说的对。”吉格差点跪服,这什么逻辑?你爹爹再饥渴,也不用你做女儿的这样上赶着送死吧?
虽不乏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志之士,但还是同流合污的违心之人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