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剑在老太师的手里,吉格也不着急拿回来,此刻爬上院墙,见外面的弓弩手蓄势待发,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动手,这其中难道还有变故?
老太师早已被管家请去了里房,外面忙着抢夺统帅之位,吉格自然懒得管,当下寻着身影赶过去。
后院一排客房,门扉敞开,丫鬟忙着端水盆往屋里送,吉格穿了进去,就见老太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惊鸿剑已经放置在了一边,此时医师眉头紧皱,拈着手腕给老太师号脉。
医师不时摇头,反复确认,终是起身,叹了口气对管家道:“情况不容乐观,不知御太师的女儿可否来了?”
管家颤颤巍巍,神色焦急道:“已经去请了。”
医师在里屋踱着步子,老管家在一旁询问事态,几个丫鬟早已回避。
吉格闲来无事,兀自蹲在圆桌上,倒了两杯茶水,品着香茗,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注意,他还要养精蓄锐,从这其中找到破解之法,他有一种直觉,似是要帮这老太师度过难关,方才有破解涨溪之法。
不消一会,医师取了老太师后背的银针,就听见屋外传来丫鬟的叫声。
“小姐来了。”
镂空雕刻的桃木门扉徐徐推开。
入眼便是一只洁白无瑕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丝帕,女子眉眼如画,眼神灵动,朱唇琼鼻,脸颊瘦弱精致,三千青丝挽在后背,别着青玉长簪,身着淡红长裙,顾盼生姿,小嘴轻抿,步履急促,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
这场景本是极美,有人却坐立不安,刹那自凳上滑下,狼狈不堪。
生出错觉了吗?吉格心头一跳,急忙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怎的,这女子推开门扉的瞬间,竟是朝自己望了一眼。
......
好在这女子似是无意扫过了一眼,径直往老太师方向行去。
吉格直起身子,这一摔屁股都差点开花了,当下坐在凳子上,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女子。
“爹,您怎么样了?”看着床上扎满银针的老太师,御天馨伏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臂已是泪如雨下。
医师帮老太师取了银针,缓身告辞。
不消一会神志开始恢复清明,看着女儿眼角带泪,出言宽慰道:“馨儿,不要伤心,爹爹年纪大了,多少会遇到这种时候,三病两痛更是常有的事,你若是常常哭的稀里哗啦,岂非跟个花猫似的?”
“您女儿若真成了花猫,那也是爹害的。”双手合拥住御龙天的手,御天馨鼓着腮帮嗔道。
“爹爹无碍的,只是眼下,咱们府中,只怕是要发生大事了。”眼中深深的担忧,御龙天眉头一皱,接着忧声道:“我找你来,便是要告知你,家中的武士,已经被云海生买通了。今日这番变故,想必他一定准备了很久,爹爹本想趁着大寿为你择上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想落得如此。形势所迫,你且拿着这块府令出去,以我的名义,想必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让云海生这小子得逞。”
“你暂且拿着这令牌,还有这把剑,去外面主持大局。”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老太师鼓励道:“我刚好也要看看,这外面到底乱成什么样子,可还有人服我这御龙一族。”
“那爹爹你好生歇息,待我试探一番再回来向您禀明。”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御天馨体贴得帮他盖上被子,弯腰告退。
她的脸上带着坚毅之色,想来是早已对局势有所理解,但见她手中紧紧握住自己的剑,吉格眼珠转动,喝了两盏茶水,跟了上去。
才出门走了两步,就听见前面拐角传来云海生的笑声,邪魅狷狂,肆无忌惮。
吉格追了上去,果真在花圃的另一边,见云海生横伸着一只手臂,兀自截住了前去后花园的御天馨。
此时御天馨一脸怒色,灵动的双目正狠狠剜着云海天,左手握着剑的手指捏的发麻。
“想清楚了没有,做了我云海生的老丈人那他就还是御龙天,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云海天笑意不减,丝毫不在意佳人的怒视。
“说笑了云公子,馨儿又怎么会不清楚您的心意,你若是一直风度翩翩下去,小女子定然会被你打动,心甘情愿投怀送抱。”见他一脸胸有成竹,御天馨忽然脸色变暖,嘴角含笑道:“而且即便云公子今日不主动提亲,我爹也会打算在今日将我许配给你,只是可惜,关键时刻,你却沉不住气。”
“来得正好!”
御天馨话锋一转,身影已是动了,她忽的轻叱一声,左手一扬,将剑鞘直击云海生的胸口。
这一下甚是突然,云海生还在回味这佳人的话,哪曾想女子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加之他本身是个书生,武功粗浅,平日仰仗的便是人多势众,动动嘴皮子之类的,这一震之下云海天措不及防,结实挨了这一击,当即身子向后倒去。
这女人厉害啊,怪不得老太师这般放心,原来不是花拳绣腿,好在这剑她拔不出来,不然只怕是闹出人命,吉格捏着没有胡茬的下巴,在旁边观察起来。
“你怎地动起手来?”云海天脸色白皙,自地上爬起,颇为狼狈。
“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你岂能长了记性?”待云海生刚刚爬起,身子还在踉跄,御天馨冲上去便是一记扫腿,势急迅猛,云海生躲避不及痛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御天馨已经逼上来,云海生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多言。
“这一巴掌,便是替我爹讨还的。”
“你......”
“你什么你!还有这一巴掌....”
‘啪啪’声不断,御天馨边抽边说,句句有理,不消一刻,云海生已经感觉口齿脱离,脑袋肿成了猪头,周身竟像是有烈火烤炙过一般,他索性再不说话,任她打个痛快。
原来这地处偏僻,恰巧大棵玉兰树遮挡,好半晌都没一人过往,吉格思虑一下,已是了然。
也不知把这云海生打死,他会化作什么?吉格想着先前无辜枉死的小白虾,颇为不是滋味。
这会功夫,御天馨已经从偏房之中找了绳索,将云海生绑在边缘的香樟树下,塞上一团麻布,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吉格跟在旁边,面色麻木,手却是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这女子看起来远山芙蓉、大家闺秀,完工拍手的动作,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进入后花园前,她熟练的揉着粉嫩的脸颊,眉毛一弯,恢复了昔日语笑嫣然的模样,直看的吉格目瞪口呆。
后花园中,逐海还有瘌痢头正抬头张望,寻找云海生的声音。
“诸位叔伯稍安勿躁,我父亲身体无碍,不劳各位挂心,请大家看看我手中的东西,再议论这统帅之位交由谁当。”
高高扬起手中的统帅府令,御天馨脸色冷静,又掏出一块碧玉雕龙纹,接着道:“还有这个,大家不会不认识吧?南江域云公子方才已经将这家传至宝交由我,并且正式向我提亲,你们若是不信,自可验证一番。”
她语气笃定,毫无波动,众人将信将疑,逐海当即走上前来,一把夺了过去,与瘌痢头两人交头接耳。查探良久,神色复杂,纷纷低下身躯,双手奉上。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请诸位继续享用这难得的时光,云公子此时正在我爹的卧房促膝长谈,关于一些治理这化龙殿的明细之处,还望各位不要打扰。”
御天馨的解释,适时的打消了逐海、瘌痢头二人的疑惑,当下二人开怀畅笑,勾肩搭背,喝着小酒,选着合适的妞去了。
气氛得到缓解,众人明显放松许多,又开始活跃起来。
“终究是不能死而复生啊!”
吉格坐上花坛,晃荡着腿脚,看着手中的白虾,微微摇着头。
蓦地他身子一僵。
“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将剑抵着吉格的后背,御天馨神色冷冽,寒声问道。
......
“有话好好说,你不妨先看看周围人看你的模样。”侧身别过头来,吉格呵呵一笑,示意她环顾一下。
小范围的人已经安静下来,直直盯着举止怪异的御天馨。
待女子目光扫过,众人咳嗽一声,又纷纷将头移过别处,眼神晃荡间却还是瞄向此地。
“你果然能看到我。”想着之前在屋中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吉格轻轻一笑,开门见山。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御天馨收剑,靠在不远处,出言问道。
“老实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吉格两手一摊,证明自己的清白,见她仍然扳着脸色,只好苦笑道:“你不用恼火,我没有必要骗你不是吗?”
“你随我来。”御天馨眼波流转,看他洋洋洒洒,不似细作,姑且信了他。
不会是一言不合准备暴揍我一顿吧?
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云海生还绑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模样凄惨,吉格情不自禁地缩着脖子。
“我自有仙术秘法,可看透一切邪祟。”御天馨回过头来,双手抱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坦白,进来这里纯属是机缘巧合。”
吉格实在受不了目光审视,找了一处青石台阶坐下,索性直言相告,正好自己也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个明白。
看他大大咧咧也不讲究,御天馨皱着鼻子,静待下文。
“你们都不是人吧?我是说......这个......”从怀中掏出先前死掉的白虾,吉格呈上去,接着猜测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但是我能来到这里,一定是有深远寓意,说不定是老天看你们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机,特意派我来处理。”
“你来处理?我猜你不过是个来历奇怪的混头小子。”对于他大言不惭的话语,御天馨唯有嗤之以鼻。
“别把话说的这么死,御天馨是吧?你不妨想想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能跑到这水宫之中,明显是不正常的。”
看她鼻孔朝天,嘴挂油瓶,显然是在与自己置气,吉格当即哈哈一笑,对她的话语仿若未闻,自顾说着:
“再者说了,我的惊鸿剑此刻还在你的手上,或许它与这化龙殿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呢?要不,你去问问你的父亲?”
“你干什么?”御天馨神情思索,见他径直往自己走来,不觉吓了一跳,往后面退了两步,怒目圆瞪斥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吉格实在懒得理她,当下从她怀中取了剑。
呛!
一声龙吟响起,剑身金光灿灿,宛若隗宝。
在这一刻吉格的气势同样攀升到了极点,他握剑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有这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自己费尽力道都难以撼动此剑分毫,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人,竟能随意将剑抽出来?
御天馨呆若木鸡,俏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只剩红唇轻启,好半晌才听见对面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去问问你父亲,我总感觉,这事情不简单,望他能够巨细都交代清楚,若是用的上我帮忙的地方,不会推辞。”
将剑交给木讷地她,吉格嘻嘻一笑,寻了处干净草地,躺上去。
指着不远处萎靡的云海生道:“快去快回,这小子我就帮你照看着,若是你父亲不信,你就说有一位叫吉格的神仙能够拔出此剑,解救你御家于水火之中,想必你也能知道不少事情了。”
御天馨看了看他,终是收起宝剑,快步往后院方向走去。
吉格可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不过有件事情,还是可以办一下的。
轻轻在草地上挖了一抷土,简单的安葬了这只小白虾。
吉格这才拍手,直起身子。看着面色惨白的云海生,手脚勒的通红,眼脸打得浮肿,实在是衰到不行。
“云海生老弟,你惨归你惨,伸张正义我还是要做到位的,对不住了。”。
摘了根青草,吉格悄悄走到他背后,缓缓挠着他的脖颈处。
云海生整个人结结实实绑在大香樟树,经单奕恶作剧,脖颈处顿时奇痒无比,整个人身子一抽搐,上下不住耸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