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欢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他现在这种情况……
逞能的话,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且,容彻现在正在气头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往常那样镇定冷静的。
而人一旦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就很容易方寸大乱。
他原本就生活在一片黑暗中,对那个世界,还处在一个逐渐了解与适应的状态,甚至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被那个世界所掌控。
所以,在甩开林清欢的同时,自己脚下的步调也乱的一谈糊涂。
肖肃刚就把车子停在主别墅门口的台阶前,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若是按照以前,以及对容彻对周围环境的熟知,或许他可以像往常一样,自然的踏上台阶,像个正常人一样,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里。
但现在……
他处处受制约。
甚至连以往那种有条不紊的稳定与沉着都彻底不复存在了。
迈开脚步踩在台阶上,却只是踩到一点点,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便重重的磕到在台阶上。
有那么一瞬间,林清欢真的很不想管他。
但看他膝盖狠狠的磕在台阶上那一刻,又什么都没想的,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容彻何曾这样狼狈过啊?
在她的印象中,知道现在,他都还是一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样子,完美的好像一幅画一样。
也就是那样完美的容彻,才致使她一步步的走向他。
全然不知,越是吸引人的,往往越是危险。
可人一旦被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情吸引时,察觉到危险时,大多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她也没什么可例外的。
楼上,容思源房间的窗户前。
肖肃躲在窗帘后面,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从容思源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见主别墅门口的全部。
容彻的性格肖肃是了解的,但下不下去……
就怕林清欢真的狠下心来不管他。
容思源已经醒了。
却完全一副置之度外的态度,靠在床头,拿着电子产品,不知道在看什么。
见肖肃还躲着躲着偷看,这才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有完没完?”
肖肃:“……”
都被拆穿了,反而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整理了下窗帘,转头看了一眼容思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生父亲,林清欢不管他,难道你也不管了吗?”
容思源扁了扁嘴角,语气厌厌的:“那是他自己作。”
肖肃:“……”
无言以对。
可,即便是再无法辩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就算是他自己作的,那你作为他的家人,难道不应该给他一些帮助或支持吗?”
“恩。”容思源懒懒的应了一句:“那倒是应该的。”
肖肃:“那不就是了!”说着,走到床边,帮他拉了拉被子,才又道:“你爸现在属于弱势群体,各方面都弱势。”
视力障碍,属于生理弱势。
理亏,且无可奈何,属于心理弱势。
所以现在啊,不管从哪方面看,容彻都属于需要帮助的人。
可如果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跟他站在一个阵营里了,那他这个局外人,就更没什么办法了。
索性,容思源还是向着他爹的,到底是从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
然而,容思源接下来的话,却又不禁让他有些绝望:“所以我这不是正在给他找律师,咨询一下现在的婚姻法,看看从哪方面辩护,才能让局势看起来对他更有利吗?”
肖肃:“……”
被容思源这一嘴说的,愣是半点没提起来气。
好一会儿,才稍稍舒缓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容思源身上,语重心长道:“你啊,悄悄看看就算了,可千万别跟你爸说,否则他非打死你不可。”
容思源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家暴是犯法!”
肖肃:“……”
你懂得还真多哦小宝贝!
然而,容思源与容彻的思维逻辑一向都这么彪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碍于现在出去,说不定会碰上林清欢与容彻,所以干脆就不出去。
但容思源再看什么婚姻法,就就近咨询了下肖肃,打听了几个目前在国内很有影响力,有且是在婚姻诉讼上比较出名的几个律师。
肖肃原本是不想理的,可仔细想了想,即便他不说,等容思源自己查清楚,又能花多少时间?
还不如他跟着参考参考,不至于所有的问题都是他这样一个主意比天大的小屁孩把控着。
找个时间再跟容彻透个气,让他放个家贼什么的……
估摸着两个人怎么着的也该回房间,或者是各忙各的了,肖肃才出去。
然而,路过书房时,却容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肖肃:“……”
但是没办法,容彻都开口了,他也只能进去。
而且,他也实在是搞不懂,眼睛都看不见了,为什么还总是在书房?
想着,转头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
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但,大概率是在的吧?
否则容彻为什么不直接回房间休息。
八成是林清欢在里面,且刚才两个人在拍卖会场闹得那么僵,现在不想呆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肖肃与容彻的关系不比以前。
虽然依旧全权打理他生活上的事情,但关于林清欢的,自肖郢的事情之后,他几乎可以说是碰都不能碰了。
所以……
只要是有关于林清欢的,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推门进去。
容彻拧着眉,单手撑着太阳穴,脸上带着些许痛苦。
肖肃立刻过去:“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去拿药。”
肖肃稍稍愣了愣,不过,也快反应过来,只是,不知道药在哪儿。
踌躇了一会儿,也没动。
容彻这才又开口:“楼下茶水间的柜子里。”
肖肃也顾不上其他的,立刻下去帮容彻找药。
只是下去时,远远的看着一辆车子从地下车库里开出去。
他开来的车子还停在别墅门口,而车库里的车钥匙,大部分都在容彻手里,有几辆车的钥匙在他这儿。
所以……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肖肃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立刻去茶水间找了容彻的药,又去厨房拿杯子倒了一杯温水上去,看着容彻把药吃下去,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我刚才看太太开车出去了……”
容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车钥匙都放在身上,再说他跟林清欢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平时林清欢要用车什么的,容彻还能不让用?
又或者说,总不至于每次林清欢出个门,都得特意找容彻要一趟车钥匙吧?
也有可能容彻早就把车钥匙给林清欢了,亦或者是,林清欢有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代步工具。
也就是说,怎么拿到的车钥匙不是关键,关键是林清欢出去,容彻知不知道。
然而,容彻却从始至终都淡淡的,也没要回答他的意思。
肖肃眉眼微微敛了敛,不动声色的舒缓了一口气。
容彻的态度这样明显,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
至于连说都不说一声,无非就是想告诉他,林清欢的行踪,他知不知道,都与他无关。
毕竟,肖肃曾因自己的私心让林清欢受过伤。
肖肃对于他而言是可以信任的,但在林清欢的问题上,却不值得信任。
所以,关于林清欢的,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吃完药,容彻漫淡的敛着眉,微微蹙着的眉心强压着些许不适,舒缓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水杯放到书桌上,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去公安厅接一下欧屿,就说我有事情找他,让他过来一趟。”
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倒叫肖肃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随即,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敛着眉,语气沉稳悠然:“去忙吧。”
肖肃:“好。”
说完,肖肃便直接出去了。
公安厅,欧屿办公室里。
听到肖肃说完,眉头都快打结了:“怎么都找我?”
肖肃眉心不自然的拧了拧:“怎么,还有别人找你?”
欧屿素来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小嫂子啊!”
肖肃:“……”
见肖肃沉默着不说话,欧屿眉心蹙了蹙:“容彻不知道?”
肖肃笑而不语。
容彻自然是不知道的。
欧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肖肃过来之前,他才挂了林清欢的电话,那边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就说有事情找他。
就凭欧屿跟容彻的关系,林清欢有事情找他,那么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是有求必应的。
但,刚答应,把电话挂了,正准备走了,肖肃就进来了。
说什么容彻找他过去一趟。
这两口子……
有事情也不一起说!
不过,埋怨归埋怨。
容彻跟林清欢目前的状况,他就算是没亲眼见到过,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两个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他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太好硬跟着搀和,把两个人往一起凑。
没得越帮越乱。
所以想着,便抬头看了一眼肖肃,虽说是询问,但其实自己已经定了主意的:“我下去见了小嫂子再去见他,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