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看起来都那么的般配。
所以,即便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动作,在沈风砚眼里,依旧是那么的深刻刺骨。
容彻看不见沈风砚,但肖肃与林清欢都是能看到的。
见他出现在眼前,两人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容彻是由肖肃扶着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眉心不自然的拧了拧,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能看出他的不耐烦。
沈风砚看在的眼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肆无忌惮的嗤笑一声。
他的声音容彻还是十分熟悉的,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气声,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默默的,好一会儿,才又将微拧着的眉心舒展开。
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风砚眉眼微敛着,漫不经心的低声笑着,长舒了一口气,才又缓缓开口:“小舅舅,您说您这是图什么?您要是真不想把晨曦卖出去,别拿出来不就行了吗?晨舅舅或许没您的人脉广,但想要在珠宝收藏界里找一个可以跟黑色罗奥夫媲美的古董级珠宝参加这次拍卖,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反正都是左手进右手出,走个过场撑个门面,不过是几百万的抽成而已,想来容氏集团负担的起的。”
容彻脸色越发阴沉,眸色冷漠的,犹如千年不融的寒冰一样。
林清欢有些意外,嘴巴张了张。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早该想到的才对啊。
且,即便容彻刚才没有承认过,但话里话外的,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她的父亲曾经把晨曦当做她的满月礼送给了她,但之后阴差阳错的遗失也是人尽皆知的,而他刚才却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告诉她,晨曦本就是属于她的……
一个早已经不知道落到什么人手里的东西,再次出现是在一个公开的拍卖会上,而公开拍卖的宗旨,恰恰就是价高者得.
容彻素来是个严谨的人,在没有一锤定音之前,他应该知道自己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可他还是那么说了。
再想想当时的情况……
想来,如果没有祁燃与沈风砚从中搅合,怕是晨曦她早就拿到受了。
又或者说,容彻即便是把祁燃算计在内了,又有沈风砚的后来者居上?
再或者,两个他其实都想到,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但后来这个人……
想着,林清欢又猝不及防的敛着眉压低声音,漫淡的轻笑一声。
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居然是自己前不久还躺在疗养院的亲舅舅,如今就能在这种顶级的拍卖会场上压得容彻都抬不起头来了?
至于沈风砚。
他也是吃准了容彻作茧自缚,自己弄出来的一出好戏生生给玩儿砸了,这个时候不赶着过来说两句风凉话,以后哪还能找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容彻纵然没想到沈风砚会来的这么快,而这些挖苦与讽刺,他兴许早就想到了吧?
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些事情,能瞒得住外面的人,瞒不住里面的。
沈风砚更是这次拍卖会的组织者之一,许多资料都是从他的手里过的。
容彻的晨曦是事发突然,但他若是想调资料,简直是的易如反掌,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调资料就可以确定是容彻了吧?
毕竟当时,容晨也在。
容彻虽然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整个容氏集团,但这种事情,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实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沈风砚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吧?
毕竟他现在一手掌握着整个沈氏集团,容彻目前所有的积蓄都是曾经积累的下来的,不像他们,分分钟银行流水就抵得过他卡里所有的资产。
如果一直那么耗下去,或者是,他铁了心不让容彻好过,动用沈氏集团目前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必得容彻无路可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倒是贺延的出现,平白的让沈风砚松了一口气。
毕竟手底下运营着那么大的资产,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造成资金短缺的话,很容易被竞争对手趁虚而入,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后果就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承担的了。
一分钱没花,还白白看了一场容彻那么大一个笑话,这笔生意,怕是被人比他做得更值得的了。
可不是要笑吗?
不仅要笑,还要站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笑。
容彻能想的到,自然也都能承受。
只是比起自己,他更在乎林清欢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他的确没想过瞒着林清欢,但与往常一样,他与她的事情,他不希望她从别人嘴里知道,自然,也不需要。
肖肃在他身边工作那么多年,许多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并不赞同容彻的某些做法,但其实……许多事情,他也是迫于无奈。
更何况,无论如何,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林清欢。
没有人比容彻更希望林清欢好好的,也没有人能像容彻这样将她保护的那么周全。
只是,他到底不是神仙。
他保护的了别人,却护不了他自己。
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做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纰漏,生怕牵连到她……
他也是不忍心。
林清欢与他的事情,肖肃无法插手,但外人的话……
沈风砚,也的确是个外人。
而对外人,肖肃反倒没什么估计。
“沈少爷,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沈风砚:“……”
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肖肃看在眼里,继而,默不作声的扶着容彻从他身边走过。
林清欢紧随其后,走到他身边时,脚步不由得顿了顿,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没有任何犹豫的从他身边走过。
就像他与她的关系一样。
也只是路过,走过之后,便又是两条毫不相干,背道而驰的线,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什么牵连。
停车场。
容彻他们决定离开之后,肖肃便一早通知了胡天骁。
容思源原本就是跟着他们在玩儿的,原本说是让思源跟着他们与胡睿鸣玩一会儿,想回去的时候他再把人送回去就是了。
但容思源一听见容彻他们说要回去,便立刻吵着要回去。
胡天骁他也没办法,便叫胡天谕送他下来。
拍卖会的事情,胡天谕刚听到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凑个热闹。
只是相较于沈风砚,胡天谕明显是容彻不想搭理的那种,听见他的声音,离开便将车窗摇了上去,不管胡天谕在上面怎么折腾,就是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容思源也嫌他烦了,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行了胡叔叔,你都已经把我送到这儿了,就回去吧。”
胡天谕:“我!”气得咬牙,一巴掌拍在容思源的小脑袋上:“叫哥!”
容思源扁了扁嘴角:“那不行!我叫你叫哥,你叫我爸叫什么?”
胡天谕:“……”
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容思源:“……”委屈巴巴的,想还手,又打不过。
肖肃将林清欢送上车,才又过来抱容思源。
胡天谕也是自讨没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肖肃将容思源抱上车之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车上,气氛安静到近乎压抑。
容思源坐在两人中间,更是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这种压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容彻眉眼微敛着,手肘撑在旁边的车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捎带着薄茧的指腹磨蹭着眉骨,面色深沉如墨。
林清欢还好,一如既往的淡漠温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可就是因为这样,容思源才觉得事情难办。
就感觉……
好像现在的林清欢,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似的。
之所以还跟他爸爸在一起,完全就只是因为他一样。
虽然这种为了孩子将就着过的家庭在华国并不少见,但他却不想自己的父母因为他把生活过的那么无趣。
其实没有林清欢的时候,爸爸与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但林清欢不一样呢?
因为,无论她在不在自己身边,他都希望她开开心心的,每一天都是笑着过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日子里熬着……
所以比起容彻,他总是更心疼林清欢一些。
想着,小心翼翼的抱着林清欢的肩膀靠着,也不说话,只想默默的陪着他。
等从位于市中心的会馆回到别墅时,容思源已经睡着了。
林清欢向来是心疼他的。
见他睡着了,便立刻将他抱到怀里,毕竟有那么大了,长时间的压在一个地方,很快就僵的没知觉了。
到了别墅,车子停稳,肖肃便立刻将容思源从林清欢的怀里抱出来。
自然的,照顾容彻的事情,就落到林清欢头上了。
她也算不上排斥。
只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态度,往往叫有所期待的人痛不欲生。
所以,容彻才刚下车,林清欢便立刻去扶,只是手才刚接触到他的手臂,便被容彻狠狠的甩开了……